赤月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香石這個看似嬌弱的魔族公主,竟會如此決絕,如此本能地,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離歌和那神獸!那毒箭蘊含著他本源的深淵詛咒之力,對毫無防備的生靈是絕對的致命!
看著香石中箭隕落,靈魂飄散,看著離歌陷入瘋狂,看著明燈啟源天尊)那穿透虛空、冰冷刺骨鎖定自己的震怒目光……
西風赤月赤月惡魔)那扭曲的、屬於深淵魔王的意誌,第一次感到了事情徹底脫離掌控的……慌亂!
“該死!我不可能殺自己的兒媳啊。”他低吼一聲,身影瞬間融入虛空裂縫,消失無蹤。計劃,徹底失敗了!而且,似乎……捅了一個天大的簍子!
血染的祥雲之上
時間仿佛被粘稠的絕望凝固。震天的廝殺聲、神獸的悲鳴、日鴻門長老驚怒的呼喝……
一切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變得模糊而遙遠。離歌的世界,隻剩下懷中迅速冰冷下去的身軀,和那支貫穿了她嬌小身體的、散發著不祥暗金光芒的毒箭。
“香石……香石!看著我!求求你看著我!求你了...我的香石...”離歌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泣血的顫抖。
他徒勞地用手死死捂住那不斷湧出溫熱液體的傷口,試圖阻止生命力的流逝。開天劍虛影在他身後瘋狂閃爍、扭曲,狂暴的能量不受控製地逸散,將周圍的七彩祥雲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光暈。
他體內的力量在暴走,冰火之力在經脈中橫衝直撞,幾乎要將他自己撕裂,卻無法溫暖懷中愛人一絲一毫。
劇痛與深淵詛咒的侵蝕,讓香石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
這微小的動作,卻如同驚雷般喚醒了離歌最後一絲理智。
“香石?!”他慌忙低下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她的臉。
香石長長的睫毛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終於,緩緩掀開。
那雙令離歌魂牽夢縈的紫瞳,此刻蒙上了一層灰翳,光彩黯淡,如同蒙塵的寶石。
她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一點一點,終於落在了離歌那張因極致的恐懼和悲痛而扭曲、布滿淚痕的臉上。
一絲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消散的氣息,從她染血的唇間溢出。
“離…歌…我的愛…”她的聲音氣若遊絲,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甚至……一絲滿足的笑意。
離歌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更緊地抱住她,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渡給她:“我在!我在!彆說話!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家了!父親…父親一定有辦法!他可是天尊啊!”他的聲音充滿了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祈求。
香石吃力地、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每一下微小的動作都牽動著致命的傷口,帶來劇烈的痛苦,讓她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起,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但她依舊努力地維持著那抹微弱卻溫柔的笑意,異色的瞳孔深深凝望著離歌的臉,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進即將消散的靈魂裡。
“算命的……”她喘息著,聲音微弱得幾乎被罡風吹散,離歌必須將耳朵貼到她的唇邊才能聽清,“那個…給我算命的老瞎子……說對了呢……”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少女般純真的光芒,仿佛回到了他們兩個初遇時的時光。
“他說……我的夫君……是個蓋世英雄……他會…乘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每一次停頓都伴隨著艱難的喘息,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染紅了離歌的喜袍。離歌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滾燙地滴落在她冰冷的臉頰上,與她的血混在一起。
“他……算對了開頭……”香石的聲音越來越輕,眼中的光彩也在飛速流逝,灰翳迅速蔓延,“七彩祥雲……你來了……我的…英雄……”
她努力地抬起一隻染血的手,指尖顫抖著,似乎想最後觸摸一下離歌的臉龐,卻在半途就失去了力氣,頹然落下。
離歌慌忙抓住那隻冰冷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泣不成聲:“香石!彆說了!求你!彆說了!我們回家!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香石的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似乎穿過了離歌,看到了更遙遠的地方。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凝聚起微弱的聲音,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無儘的眷戀與不舍:
“但是結局……他沒算到會這樣……他算的不準.....”
她深深地、深深地凝視著離歌的眼睛,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愛、所有的牽掛都刻進去。
“離歌……”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溫柔與囑托:
“以後...照顧好……自己……”
“聽…話……”
最後兩個字,如同歎息般飄散在風中。
那雙美麗的異色瞳眸中,最後一點微弱的光,如同燃儘的燭火,倏然熄滅。
她凝望著離歌的眼神永遠定格在了那裡——帶著愛戀,帶著不舍,帶著對他未來的無儘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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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抱著離歌腰肢的手臂,徹底失去了支撐的力量,軟軟地垂落下來。
“香石……?”離歌的聲音帶著一種孩童般的茫然和無助,他輕輕搖晃著懷中的人,“香石?你醒醒……看看我……我們到家了……你看,下麵就是忘仙島……花都開了……香石?”
沒有回應。
懷中的軀體,徹底失去了生命的溫度,變得冰冷而沉重。
“不不……不……不!!!”離歌眼中的茫然瞬間被無邊無際的、足以焚毀理智的黑暗吞噬!
他猛地仰起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不似人聲的咆哮!
“啊——!!!!”
這聲咆哮蘊含著無儘的悲慟、絕望、憤怒與瘋狂!
如同受傷孤狼的絕唱,又如同地獄深淵的哀嚎!
狂暴的冰火之力再也無法控製,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開天神劍的實體瞬間出現在他手中,劍身纏繞的赤紅綢緞獵獵作響,散發出毀滅性的波動!七彩祥雲被這股狂暴的力量衝擊得劇烈翻騰,幾乎潰散!
“香石——!!!”他緊緊抱著那具冰冷的軀體,仿佛要將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黑色的長發狂亂舞動,雙目赤紅如血,再無半分清明,隻剩下徹底的、毀滅一切的瘋狂!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娘親……秋雅娘親……現在是你……為什麼都要離開我?!為什麼——!!!”
他像一頭失去幼崽的絕望凶獸,抱著愛人的屍體,在染血的祥雲之上,對著蒼茫碧海,對著冷漠蒼穹,發出了泣血的質問與詛咒!
那瘋狂的氣息,讓緊隨護衛的三位日鴻門長老都感到心驚肉跳,不敢輕易靠近。
而在下方,忘仙島的邊緣,剛剛被明燈救下的花令儀,臉色慘白地看著空中那慘烈的一幕,看著離歌陷入徹底的瘋狂,看著香石那毫無生息的身影,捂住了嘴,淚水洶湧而出。
明燈啟源天尊)懸立半空,雙手小心翼翼地虛托著那縷被他以創世金光強行聚攏、卻依舊脆弱無比、隨時可能徹底消散的粉色靈魂光暈。
他看著祥雲上抱著屍體、狀若瘋魔的離歌,看著妹妹冰冷的軀殼,看著下方忘仙島喜慶的布置……
這位創世主神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平和,隻剩下冰冷的、足以凍結時空的震怒,以及眼底深處那無法言喻的、屬於凡人的巨大悲傷。他剛剛護住了花令儀,卻終究……慢了一步護住妹妹完整的生命。
祥雲泣血,碧海嗚咽。一場盛大的婚禮,在離歌撕心裂肺的瘋狂咆哮中,徹底化為了永恒的殤歌。
離歌的瘋狂與天的破碎
離歌抱著香石冰冷的身軀,如同折翼的鷹隼,從染血的七彩祥雲上轟然墜落!
“砰!”
沉重的悶響砸在忘仙島邊緣柔軟的沙灘上,激起一片金色的沙塵。
他雙膝深陷沙中,卻渾然不覺,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懷中那具迅速失去最後一點餘溫的身體上。
他顫抖的手指死死按壓在香石的頸側,那曾經鮮活跳動的脈搏,此刻……一片死寂!如同冰冷的礁石,再無半分生機!
“香石……香石…我的愛…”他低啞地呼喚著,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將臉頰緊緊貼在香石冰冷蒼白的額頭上,試圖汲取一絲早已不存在的溫暖。開天神劍斜插在身旁的沙地裡,散發出暴戾而絕望的氣息。
就在這時,天空仿佛也感應到了這份至悲,鉛灰色的厚重雲層迅速聚攏,遮蔽了忘仙島上空喜慶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