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巴克城的清晨,帶著荒漠特有的清冽乾燥。
陽光透過聽濤苑雕花的窗欞,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
星瀾難得睡了個安穩覺,多日來的疲憊似乎稍稍緩解。
他揉著眼睛坐起身,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房間角落那張紫檀木圓桌上——那件月白色的極品靈魂戰衣女),被疊放得整整齊齊,在晨光下散發著溫潤內斂的靈光。
敲門聲響起,帶著一貫的恭敬。
“星瀾公子,您起身了嗎?老奴送熱水來了。”
城主府的大管家端著銅盆,臉上帶著比往日更加和煦的笑容推門而入。
他放下水盆,目光掃過桌上那件戰衣,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對著星瀾深深一揖,語氣充滿了真摯的感激:
“公子,義賣所得錢款物資,已儘數入庫清點完畢!足足三億九千三百餘萬金幣!
還有大量糧食、礦石、藥材!
沙巴克軍民得此巨資,足以支撐數年無憂!
修繕城牆、補發軍餉、賑濟孤寡…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公子大恩,沙巴克滿城軍民,永世銘記!”
管家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他…”
管家頓住了,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和欲言又止。
星瀾心中莫名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間纏住了心臟。
他猛地站起身,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城主大人怎麼了?他…在冰宮?”
管家搖了搖頭,從袖中取出一張深紫色的、由特殊魔晶製成的卡片,雙手奉上,語氣更加恭敬,甚至帶上了一絲小心翼翼:“城主大人…他天未亮便離開了。這是他…他留給公子的。”
星瀾一把抓過那張卡片。入手冰涼沉重,卡片正麵用秘銀勾勒出沙巴克咆哮雄獅的徽記,背麵則是一個簡單的、散發著強大空間波動的數字符文印記——
一千萬金幣的儲存憑證!這是一筆足以讓任何勢力瘋狂的巨款!
“他…他就留下這個?人呢?!”星瀾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去哪了?!”
管家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躬身:“公子息怒!城主大人隻言明要離開一段時日…去向…去向並未告知老奴…隻是…隻是讓老奴將這個交給公子,並…並轉告公子…保重…”
“保重?!”星瀾隻覺得一股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連日來的委屈、擔憂、小心翼翼的陪伴、不惜傾儘所有為他解困、甚至忍受那些羞人的誤會…
到頭來,換來的就是一張冰冷的魔晶卡和一句輕飄飄的“保重”?
然後就像丟掉一個包袱一樣,再次不告而彆?!
“砰!”星瀾狠狠地將那張價值千萬的魔晶卡摔在地上!卡片彈跳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離歌!你這個懦夫!混蛋!你又逃!你逃什麼?!”
少年清秀的臉因極致的憤怒和委屈而漲得通紅,琥珀色的眼眸裡瞬間布滿了血絲,淚水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小獸,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管家,赤著腳就衝出了聽濤苑!
“公子!公子!您去哪?!鞋!穿上鞋啊!”管家驚慌失措的呼喊在身後響起。
星瀾充耳不聞!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追上他!抓住他!
問問他到底要逃到什麼時候!把他從那個該死的、冰冷的絕望深淵裡徹底拖出來!
他像一陣風般衝過回廊,衝到城主府的馬廄。
無視馬夫驚愕的目光,他一眼就盯上了馬廄裡最神駿、油光水滑的那匹黑色踏雪烏騅馬——那是離歌的坐騎!
“滾開!”星瀾一把推開試圖阻攔的馬夫,動作粗暴地解開韁繩,甚至來不及備鞍!
他翻身就跳上了光滑的馬背,雙手死死揪住馬鬃,用儘全身力氣一夾馬腹!
“唏律律——!”烏騅馬吃痛,發出一聲長嘶,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了城主府大門!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急促而狂亂的脆響,卷起一路煙塵,瞬間消失在沙巴克清晨的街巷儘頭!
隻留下府門前目瞪口呆的守衛和馬廄裡欲哭無淚的馬夫。
“完了…城主大人的愛馬…被小祖宗搶走了…”管家追出來,看著絕塵而去的方向,拍著大腿,一臉苦笑,眼中卻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憂慮。
盟重荒原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加殘酷。
寒風如同裹著冰刀的惡鬼,在無垠的黃沙戈壁上呼嘯肆虐。
天空總是灰蒙蒙的,鉛雲低垂,仿佛隨時會塌下來。
稀薄的陽光吝嗇地灑下,帶來不了絲毫暖意,反而將沙丘和嶙峋怪石的影子拉得老長,如同蟄伏的巨獸。
星瀾單薄的身影,在廣袤死寂的天地間,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他裹著從沙巴克帶出來的、最厚實的皮毛鬥篷,依舊凍得瑟瑟發抖,嘴唇乾裂發紫,臉上布滿了被寒風割出的細碎血口。
那匹神駿的踏雪烏騅馬,此刻也顯得疲憊不堪,原本油亮的毛發變得黯淡,噴出的鼻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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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在這片仿佛沒有儘頭的荒漠裡,尋找了整整半年。
從炎夏追到深秋,從深秋尋至隆冬。
他沿著盟重通往毒蛇山穀、通往沃瑪森林船塢、通往綠洲、通往蠻荒平原的所有主乾道,一遍遍地來回搜尋,詢問每一個路過的商隊、每一個荒原聚居點的居民、甚至每一個在風沙中艱難求生的流浪者。
“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很高很瘦、穿著黑衣、背著巨大開天神劍、眼神很冷的男人?”
“他可能…騎著一匹黑馬?”
“他叫離歌…沙巴克的城主離歌…”
起初,還有人被他描述中沙巴克城主的威名所懾,認真回想。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得到的回答越來越敷衍,甚至帶著憐憫和不解。
“沒見過…”
“沙巴克城主?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小夥子,你是不是找錯方向了?”
“天寒地凍的,回去吧…彆找了…”
希望如同指間的流沙,一點點漏儘。
他踏遍了盟重地圖上每一個被標注的綠洲、每一處可能有水源的山穀、每一座荒廢的古代遺跡。
他曾在滾燙的流沙區邊緣險些陷落,曾在寒夜裡被成群的沙漠餓狼圍困,靠著月靈的月光波才驚險脫身。
他曾在風暴中被刮得迷失方向,靠著懷裡的竹笛項鏈指引月華方向才掙紮出來。
支撐他的,唯有心底那份近乎偏執的信念,和懷中那件被體溫捂得溫熱的月白靈魂戰衣。
每當夜深人靜,在篝火旁裹緊鬥篷,望著跳動的火焰,星瀾都會拿出那件戰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麵淡雅的雲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