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峽穀的灼熱與死寂,被離歌懷中那具單薄身軀的顫抖和滾燙的淚水徹底驅散。
那個曾讓整個瑪法大陸顫抖的沙巴克城主,此刻化身成了最笨拙也最執拗的守護者。
“抱緊我。”離歌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溫柔。
他小心翼翼地將星澈打橫抱起,如同捧著失而複得、卻已布滿裂痕的稀世珍寶。開天神劍被他以道力牽引,懸浮於身後,如同最忠實的護衛。
從蠻荒平原烈焰峽穀,到盟重沙巴克城,迢迢數千裡,山川險阻,荒漠死寂。
離歌沒有選擇傳送符的便利,他要用自己的腳步,丈量這段星澈為他踏遍千山萬水的艱辛。
他怕顛簸傷了她,怕風沙迷了她僅存的微光,怕她再受一絲一毫的苦楚。
於是,路途之上,出現了令所有旅人側目、甚至成為沿途城鎮傳奇的一幕:
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冷峻如鐵、背負著巨大暗沉神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裹在寬大鬥篷裡、似乎沉睡的嬌小身影。
他步履沉穩如山,每一步都踏得無比堅實,避開所有崎嶇顛簸。
當需要翻越陡峭山嶺,他便將星澈穩穩背在身後,用寬闊的脊梁為她隔絕風寒與烈日。
星澈偶爾清醒,想要自己走幾步,立刻會被他霸道而不失溫柔地阻止:“彆動,歇著。路,我替你走。”
他的懷抱和脊背,成了星澈失明世界裡最堅實、最溫暖的港灣。
她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混合著硫磺、汗水和獨屬於他的冷冽氣息,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受著他每一步帶來的輕微晃動。
儘管眼前依舊是無邊的黑暗,但她的心,卻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充盈,他們一路上說不完的愛意,離歌問了她這三年的經曆,她嬉笑著,無所謂的說著過往,換來的是離歌更沉重的歎息。
她知道,她的離歌哥哥,這次是真的回來了,再也不會逃了。
“你的眼睛…會好的。”離歌時常在她耳邊低語,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信念,“我們去找我父親。他一定有辦法。”
三個月後,風塵仆仆的兩人,終於踏上了沙巴克城那熟悉而厚重的青石板路。
巍峨的城門依舊,鐵血的雄獅徽記在陽光下閃耀。
守城的鐵衛看到城主大人竟抱著一個人回來,驚愕之餘,紛紛肅然行禮。
當他們看清城主大人懷中那憔悴蒼白、雙眼緊閉的少女麵容時,更是心中巨震!
城主府瞬間沸騰。
西風域和小仙聞訊飛奔而來。
小仙看到星澈的樣子,瞬間捂住了嘴,眼淚奪眶而出。
西風域這個鐵塔般的漢子,也是虎目含淚,重重地拍了拍離歌的肩膀:“離歌,你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離歌沒有過多寒暄,將星澈輕輕安置在聽濤苑最柔軟的床榻上,蓋好錦被。
他轉身,看向西風域,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西風,立刻準備。我要娶她,就在今晚,就在這沙巴克城主府!”
“今晚?!”西風域和小仙都愣住了。
“對,就今晚!我和澈兒,商量過了。”離歌的聲音斬釘截鐵,“越簡單越好。觀禮的人,有你們夫婦,管家,還有…替我送張帖子去臥龍山莊,請諸葛玄先生速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星澈沉睡的方向,聲音低沉下來,“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我不想再讓她多等一刻。”
西風域看著離歌眼中那份近乎燃燒的急切和深情,重重地點了點頭:“明白!交給我!”
夜幕降臨。
沙巴克城主府的大廳,一改往日的肅殺。
紅燭高燃,映照著簡單卻莊重的布置。沒有喧天的鑼鼓,沒有滿堂的賓客。
隻有寥寥數人:
西風域與小仙夫婦,麵容激動,眼中含淚。
城主府的大管家,神情肅穆,眼中帶著欣慰。
遠道趕來的臥龍山莊諸葛玄,一襲青衫,手持羽扇,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精光閃爍,帶著洞悉一切的睿智與淡淡的祝福。
以及,一身嶄新玄色勁裝、刮淨胡須、雖依舊瘦削卻挺拔如鬆的離歌。
還有,被小仙精心梳洗打扮過、換上了一身嶄新紅色嫁衣、蓋著紅蓋頭,由小仙攙扶著,緩緩步入大廳的星澈儘管雙眼無法視物,星澈卻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那份莊重而溫暖的氣息,感受到無數道關切、祝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心,跳得飛快。
儀式極其簡單。在管家肅穆的唱禮聲中,在諸葛玄作為證婚人的見證下。
“一拜天地!”
離歌扶著星澈,對著廳外的蒼穹,深深一拜。
感謝這命運多舛,卻終究將他們牽引到一起的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之位空懸。
離歌扶著星澈,朝著沙巴克玄冰宮殿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拜。
告慰香石在天之靈,也向她承諾,他會帶著她的希望和星澈的愛,好好活下去。
“夫妻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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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歌緩緩轉身,麵對著星澈。
他輕輕掀開了星澈的紅蓋頭一角為了讓她呼吸順暢),露出了那張依舊蒼白卻因激動而染上淡淡紅暈的絕美容顏。
她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顫動。
離歌凝視著她,眼中再無冰寒,隻剩下足以融化萬載玄冰的、濃得化不開的柔情與疼惜。
他扶著她的雙臂,兩人同時,深深地、無比鄭重地彎下了腰。
禮成!
沒有喧囂的歡呼,隻有小仙壓抑的啜泣聲和西風域用力吸鼻子的聲音。
諸葛玄撫須微笑,眼中滿是感慨。
城主府管家老淚縱橫。
離歌上前一步,再次將星澈緊緊擁入懷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無比珍重、帶著誓言般重量的吻。
“星澈,我的妻子。”低沉的聲音,如同最醇厚的酒,響徹在寂靜的大廳,也烙印在星澈的靈魂深處。
星澈依偎在他懷裡,淚水無聲地滑落,嘴角卻綻放出世間最滿足、最幸福的笑容。
她看不見滿堂的紅燭,看不見賓客的祝福,但她用心感受到了——那份遲來卻無比厚重的承諾,那份屬於她的、獨一無二的真愛。
黑暗的世界,被這溫暖徹底照亮。
婚禮的第二天清晨。
離歌牽著星澈的手,緩步來到了沙巴克城地下最深處,那座被永恒玄冰覆蓋的宮殿前。
厚重的玄冰巨門無聲滑開,刺骨的寒氣撲麵而來。
離歌緊了緊握著星澈的手,帶著她,一步步走入那晶瑩剔透、卻又死寂冰冷的殿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