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龍城,這座矗立在魔龍雪域咽喉要衝、由黑曜石與鮮血鑄就的戰爭堡壘,在離歌大軍撤離後,並未沉寂。
新任的比奇節度使與三萬皇城禁軍精銳已然入駐,城牆上飄揚著比奇龍旗與沙巴克戰旗。
歸順的獸人部落在劃定的區域建造木屋,馴養犛牛和科多獸,與人類商隊進行著生澀卻充滿希望的皮毛、礦石、藥材交易。
城中核心區域,光明水晶驅動的路燈在永夜般的風雪中散發著溫暖而堅定的光芒,驅散著角落裡的陰寒與汙穢氣息——那是星澈留下的淨化法陣持續生效的證明。
離歌移交城防印信的奏報,如同雪域吹來的清風,送達比奇皇城。
金鑾殿上,君王田信看著那份言辭懇切、功成不居的奏折,久久無言。
奏折中詳細稟報了魔龍城建造始末、歸順獸人部落安置情況、當前防務重點尤其是對魔龍血窟的持續封鎖),並再次懇請朝廷速派得力乾臣及精兵接管,言辭間全無私心,唯有對帝國北疆穩固的關切。
“臣離歌頓首:魔龍城乃帝國北疆之鎖鑰,非沙巴克私器。今城防初固,百業待興,獸人歸化,然血窟隱患未除,唐卡殘魂猶存,需朝廷威儀,長治久安。臣請卸鎮北王虛銜,解魔龍城之任,唯願率沙巴克之眾,歸返盟重,拱衛帝國西陲。沙巴克軍資、魔龍城圖冊、歸化部落名冊及血窟封印要點,已遣副將押送進京,伏乞陛下聖裁……”
字裡行間,是毫無保留的忠誠與坦蕩。
田信摩挲著奏折邊緣,疲憊的眼眸深處,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對離歌如此“識大體”的欣慰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想起了當初對秦真的雷霆手段),有對魔龍城戰略地位的重視,更有對沙巴克那三百萬虎狼之師動向的隱憂。
最終,所有的情緒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化為朱筆禦批:
“鎮北王離歌,拓土雪域,築城魔龍,功在社稷,彪炳千秋!著即加封世襲罔替,永鎮北疆!魔龍城防務,準卿所奏,由兵部速遣良將精兵接掌。沙巴克部眾勞苦功高,特許歸返休整。卿之忠勇,寡人與天下共鑒!望歸途珍重,早歸沙城!”
旨意下達,朝堂之上暗流湧動的猜忌暫時平息。
世襲罔替的鎮北王爵位,如同一頂華麗卻沉重的冠冕,既是對離歌功績的極致褒獎,也是一種無形的羈絆與定位——你離歌,是帝國的北疆藩王,而非裂土封疆的梟雄。
當離歌率領著風塵仆仆、減員近半但精神依舊昂揚的大軍,穿過輪回塔綠洲,遠遠望見那座沐浴在盟重荒原金色夕陽下的、如同巨獸盤踞的沙巴克雄城時,一種久違的、近乎滾燙的暖流瞬間湧遍全身。
城頭了望塔第一時間發現了歸來的王者!
激昂的號角聲劃破長空,瞬間傳遍全城!
“城主回來了——!!!”
“是城主和星澈夫人!大軍凱旋——!!!”
巨大的城門在絞盤的轟鳴聲中緩緩洞開!
副城主西風域一身戎裝,率領留守的將領和文官,早已列隊恭候在城門甬道兩側。
無數沙巴克軍民如同潮水般湧上街頭、擠滿城垛,歡呼聲、呐喊聲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城主萬歲!”
“星澈夫人!”
“沙巴克雄起!”
離歌策馬走在最前,向歡呼的人群揮手致意,金色的眼眸掃過熟悉的街道、高聳的箭塔、以及城中那些新增的、充滿生機的建築英華堂的朗朗讀書聲隱約可聞)。
最後,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鎖定在城門內主道儘頭,那道靜靜佇立在城主府高階之上的紫色身影。
香石。
她依舊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暗紫色法袍,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紫羅蘭色的長發盤成一個典雅的發髻,隻餘幾縷垂落頰邊,襯得肌膚勝雪。
五年時光沒有見期間想念香石,隻回來一次),並未在她嬌媚的容顏上留下多少痕跡,唯有那雙深邃如淵的異色紫瞳,沉澱了更深的智慧與難以言喻的思念。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微笑,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豔氣場,仿佛周圍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唯有在離歌目光投來的刹那,那冰封般的紫眸深處,才驟然掀起一絲無法掩飾的、灼熱的波瀾,如同深潭投入了熾熱的星辰。
離歌的心跳,在那一瞬間狂熱跳動。
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如離弦之箭衝出陣列,在震天的歡呼聲中,直奔城主府!
翻身下馬,動作行雲流水。他幾步便跨上高階,站在了香石麵前。
風塵仆仆的甲胄上還帶著雪域的寒氣,沾染著獸人的血汙,但那雙金色的眼眸,卻如同燃燒的太陽,灼灼地映照著眼前的人兒。
沒有言語。
千言萬語都哽在喉間。
又五年的分離,又五年的血火征戰,五年的刻骨思念……此刻都化作了無聲的凝望。
離歌伸出手,帶著厚繭的、握慣了開天神劍的手指,有些遲疑,卻又無比堅定地,輕輕撫上香石冰涼細膩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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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傳來的微涼觸感,卻點燃了他心中最熾熱的火焰。
香石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
她抬起眼簾,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顫,紫眸中那層冰冷的偽裝徹底融化,露出了底下洶湧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深情與委屈。
她猛地向前一步,不顧他身上沾染的塵土與血腥,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了他堅硬冰冷的天魔甲胄!
將臉深深埋進他寬闊而堅實的胸膛!
“離歌……”一聲壓抑了太久、帶著微微哽咽的低喚,如同羽毛般搔刮在離歌的心尖,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防線。
離歌收攏手臂,將懷中溫軟馨香的身體緊緊擁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彌補這五年所有的虧欠。
他低下頭,滾燙的唇印在她散發著幽香的發頂,聲音沙啞低沉,帶著無儘的憐惜與失而複得的狂喜:
“香石……我的愛……我回來了。”
城下的歡呼聲浪依舊震天動地,星澈夫人正被熱情的軍民和西風域等人簇擁著噓寒問暖。
而在城主府這方小小的、被無形氣場隔絕開的高階之上,時間仿佛凝固了。
離歌與香石緊緊相擁,無視了所有的喧囂與目光,沉浸在隻屬於彼此的、遲到了五年的溫存之中。
天魔甲的冰冷,法袍的柔軟,戰場上帶來的淡淡血腥與風沙氣息,混合著香石身上那獨一無二的、令人心醉的清甜幽香……所有的感官都在訴說著同一個事實——歸鞘。
當夜,沙巴克舉行了盛大的凱旋晚宴。篝火映紅了半邊天,美酒如同河流般流淌,烤肉的香氣彌漫全城。
將士們卸下甲胄,儘情狂歡,講述著雪域鏖戰的慘烈與魔龍城築城的豪邁。
城主府內庭深處,卻是一片隻屬於離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