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站在盟重城喧囂的十字路口。
夕陽如血,潑灑在黃沙漫天的街道上,將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四周是鼎沸的人聲、鐵匠鋪叮當的敲打、商販的叫賣,但這些嘈雜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他像個孤魂野鬼,與這鮮活的世界格格不入。
兩大個鼓鼓囊囊、散發著隱晦寶光的包袱被他隨意扔在腳邊,沾滿了塵土。他視若無睹,隻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空洞得如同深淵的紫色眼眸,死死盯著其中一個包袱。
他的雙手在劇烈地顫抖,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摳進粗布的紋理裡。
他粗暴地撕扯開包袱的係帶,昂貴的深淵神裝——天尊道袍、聖戰寶甲、法神披風——如同垃圾般被胡亂扒開,露出最底層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素白宣紙。
那紙,在夕陽下透著一股陳舊的脆弱。
驚蟄深吸一口氣,那空氣仿佛帶著倒刺,刮得他喉嚨生疼。他顫抖著,幾乎是虔誠地,展開了那封信。
熟悉的清秀字跡,如同最溫柔的刀,瞬間刺入他的眼簾:
驚蟄,璃月真正的夫君:
當你展開這封信時,月兒已留在了我們的小院,那片隻屬於你和我的桃源。
原諒我最後的謊言,原諒我自私地偷走了你未來的光明。
你可知,石墓迷宮那三次“喂藥”,是我冰冷刺客生涯裡,第一次嘗到被人視若珍寶的滋味?
你的唇那麼暖,笨拙又霸道,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心底最深的凍土。
你讓我這個雙手染血、心已蒙塵的“蝕影之刃”,第一次像個真正的小女孩一樣,會因為一句“月兒真好看”而偷偷雀躍一整天。
會因為想聽你講個故事就賴在你懷裡撒嬌,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委屈巴巴地等你來哄我。
是你,驚蟄,是你用毫無保留的寵溺,把那個背負著將軍夫人、駙馬之母、刺客宗師沉重枷鎖的女人,寵成了隻會依賴你、眷戀你、滿心滿眼隻有你的“月兒”。
還記得嗎?第一次我們恩愛,你讓我喊你夫君!我!兩次都沒有答應,我覺的這兩個字我叫過彆人,彆侮辱了你的純淨的愛。
後來,我叫你了夫君,因為,隻有你,讓我能出口這兩個字!
而我讓你叫我“月兒”,這是隻有雪域神宮的少卿宮主,也就是我的母親,才叫過這兩個字!
這二十五年,是我此生最奢侈的經曆,我過得好快樂,過得好開心。
每一寸桃園的土地,每一片飄落的花瓣,都浸滿了你的愛。
我貪戀這份溫暖,貪戀到幾乎忘了時間,忘了你本應屬於更廣闊的天空。
可正因愛你入骨,我才不能囚禁你這注定翱翔九天的雷霆!
我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去了!無法回去了!原諒我!我的愛人,我的夫君驚蟄!
深淵裡的神裝,是我能為你鋪就的最後一塊基石。
穿上它們,拿起龍牙,讓整個瑪法大陸記住你的名字——驚蟄!
讓世人仰望你的雷霆之威!去完成你命中注定的偉業,去照耀這個屬於你的時代!
回去吧,我的真愛。
回到屬於你的天地,去叱吒風雲,去書寫傳奇。
隻是……在每一個雷霆閃耀的夜晚,在每一次桃花盛開的時節,請你……偶爾想起我。
想起那個被你寵壞、隻屬於你的月兒。
——永遠愛你的月兒
璃月絕筆)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攫住了驚蟄的心臟!
仿佛有一隻無形巨手將它狠狠捏爆!
他眼前一黑,踉蹌著後退一步,喉頭猛地湧上一股腥甜!
那信紙上每一個字都化作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
“不……不可能……月兒……你騙我……你在騙我!怎麼回不來?”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
隨即,一股滔天的、混合著絕望、憤怒和被遺棄的悲愴猛地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璃月——!!!”
一聲撕心裂肺、如同瀕死孤狼般的咆哮,驟然撕裂了盟重城黃昏的喧囂!
那聲音裡蘊含的極致痛苦,讓周圍所有的嘈雜瞬間死寂!行人驚恐地停下腳步,駭然地看著街道中央那個穿著猩紅法神披風、狀若瘋魔的少年。
他英俊的臉龐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紫色的眼眸中不再是雷霆,而是焚毀一切的絕望之火!
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湧而下,衝刷著他蒼白的麵頰,滴落在染血般的地麵上。
他死死攥著那封信,指節咯咯作響,仿佛要將它連同自己的心臟一起捏碎!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掌控雷霆的神隻,隻是一個被愛人遺棄在時間彼岸、痛徹心扉的少年。
驚蟄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他不再看周圍驚駭的目光,將地上的神裝包袱抓起,轉身進了標有“天涯客棧”二字的地方。
”存了它!”他頭也不抬的說。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掌櫃的嚇一跳,“這位兄弟,存儲三個包裹要十五枚金幣!”
三瓶價值千金的太陽水出現在掌櫃的桌子上,“這個抵。剩下的賞你!”
“哎,好嘞!”掌櫃的頓時喜笑顏開。
驚蟄卻一腳踢開擋路的雜物,猩紅的法神披風獵獵作響,整個人化作一道暴烈的紅色閃電,朝著盟重城內石墓的入口狂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