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屏息凝神,指尖輕柔地虛點在驚蟄的眉心。
那冰藍色的靈光如同涓涓細流,帶著雪域特有的純淨與安寧氣息,緩緩滲入驚蟄的識海,開始小心翼翼地梳理、滋養他那因神血被強行抽取而震蕩受損的神魂。
時間一點點過去,少卿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施展此術對她消耗不小。齊忠孝和璃月都緊張地注視著。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或許是感知到房間內持續的能量波動和那份關切的氣氛,洞穴內的其他人也陸續安靜下來,不由自主地聚集到了房間外麵,透過門縫或安靜地守在門口,緊張地等待著結果。
敖子諾、萬芳、恩琪、淩美、夜無憂夫婦、幽影夫婦、銀靈、天策、曆古峰和雷瑩……所有人的心都係在裡麵的驚蟄身上。他是他們的主心骨,是這片小天地的核心。
終於,少卿緩緩收回了手,長舒了一口氣,臉色略顯疲憊,但眼中帶著一絲欣慰:“幸不辱命,他受損的神魂已初步穩定,應該……快醒了。”
她話音剛落,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般,玉床上,驚蟄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驚蟄緩緩地、有些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原本應該如同紫色雷霆般璀璨、充滿銳氣與智慧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茫然,帶著初生嬰兒般的懵懂與困惑。
他眨了眨眼,適應著光線,視線緩緩掃過圍在床邊的幾張陌生的麵孔璃月、齊忠孝、少卿),然後又看了看門口擠著的那一堆神色激動的人。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回想什麼,但最終隻是化為一片空白。
他張了張嘴,聲音因為久未開口而有些沙啞乾澀,問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瞬間石化、如遭雷擊的問題:
“你們……是誰?”
他頓了頓,眼神更加迷茫,甚至帶上了一絲屬於少年人的無助和驚慌。
“我父母呢?我……我這是在哪裡?”
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整個房間,並迅速蔓延到門外。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璃月臉色瞬間煞白,踉蹌後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驚蟄:“驚蟄……你……你不認識我了?”
敖子諾直接衝了進來,聲音帶著哭腔:“夫君!我是子諾啊!”
萬芳捂住嘴,眼淚瞬間湧出:“驚蟄……”
恩琪哇的一聲哭出來:“驚蟄你怎麼了!”
淩美魔君的氣勢都為之一滯,紫眸中充滿了震驚與……一絲無措。
門外的夜無憂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我去!失憶了?!”
周秋燕也傻眼了:“這……這可怎麼辦?”
銀靈一拍大腿:“壞了!肯定是魔帝抽取神血時傷到了神魂根本,導致了記憶缺失!”
齊忠孝和少卿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哭笑不得的荒謬感。
他們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女婿,結果女婿醒來直接把所有人都忘了?!連他最愛的夫人們都不認識了!
這……這算怎麼回事啊!
一場期待已久的蘇醒,瞬間變成了大型認親失敗暨失憶確認現場。
雷炎洞穴,陷入了一片混亂和傻眼之中。
而躺在床上的驚蟄,則用那雙純淨又迷茫的眼睛,無辜地看著眼前這一大群表情豐富、情緒激動的“陌生人”,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這後續的發展,著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神魔大戰結束五日後,沙巴克城。
昔日喧囂震天的戰場已漸漸沉寂,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硝煙與淡淡的血腥氣。城牆破損處,民夫和士兵們正在加緊修複,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取代了震天的喊殺。
城主離歌,卸下了那身染血的天魔戰甲,換上了一襲玄色常服,但眉宇間的疲憊與那份屬於戰神的威嚴卻無法掩蓋。他正行走在臨時搭建的、充斥著草藥與消毒氣味的大型傷兵營中。
他的身側,緊緊跟隨著星澈。她同樣褪下了戰鬥時的道袍,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長裙,如同戰火中綻放的一朵清蓮,手中捧著一個裝滿潔淨紗布和靈藥的托盤,時刻準備著。
就在昨日,香石已被三十三重天派下的神隻使者緊急接引去了紫霄宮。
使者隻隱約提及,是嫂子花令儀神君在最終決戰中為抵禦魔帝受了極重的傷,性命垂危,而香石身上因當年死亡複活而留下的那道特殊天道靈根,或許對救治有所幫助。
離歌心中擔憂香石,但也知此事關乎重大,隻能壓下焦慮,先處理好沙巴克的戰後事宜。
副城主西風域和他的夫人小仙也在一旁。
西風域依舊是那副看似玩世不恭的模樣,但眼神深處卻多了幾分沉重,他正幫著軍醫官清點傷亡名單。
小仙則安靜地跟在他身邊,手中撚著幾味特殊的草藥,準備配合治療。
傷兵營內,景象令人心酸。到處都是纏著染血繃帶的將士,斷臂殘肢者不在少數,痛苦的呻吟和壓抑的咳嗽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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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離歌的身影出現在營帳門口時,幾乎所有還能動彈的傷員,都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眼中迸發出熾熱的光芒。
“城主!”
“城主您來了!”
“屬下無能,給城主丟臉了……”
離歌快步上前,按住一個想要撐起身的斷腿士兵,聲音沉穩而有力:“都躺著!誰也不許動!你們沒有給任何人丟臉!是你們,用血肉之軀,守住了沙巴克,守住了我們的家!你們每一個,都是我離歌的兄弟,是沙巴克的英雄!”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傳遍了整個傷兵營。
許多鐵血的漢子,在戰場上流血斷骨都不曾哼一聲,此刻聽到城主這番話,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離歌俯下身,仔細查看一名胸口裹著厚厚紗布、氣息微弱的年輕士兵的傷勢,眉頭緊鎖。
他認得這孩子,是去年才入伍的新兵,家裡還有個瞎眼的老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