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時間,在焦灼與等待中緩慢流逝。
夜無憂如同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驚蟄嘗試了各種方法打探,甚至動用了雷妖族在比奇城的暗線,得到的消息都含糊不清,隻知夜無憂被關押在巡防營的重犯牢房,禁止探視,案情被刻意模糊,顯然有人打了招呼,封鎖了消息,驚蟄在也沒有官場朋友。
“聯係離歌??現在不是時候,而且這個罪名,離歌出手乾預,對他的名聲,隻能壞不能好。”
期間,驚蟄不是沒想過強行劫獄,以他的實力,比奇城的牢房形同虛設。
但一想到夜無憂那含淚的懇求——“為了秋燕,我不能反抗”——他便強行壓下了這個念頭。硬來容易,卻可能徹底斷送兄弟的幸福。他必須找到更穩妥的辦法。
約定的日子終於到了。清晨,驚蟄換上了一身較為莊重的深色長袍,獨自一人再次來到了那氣派非凡卻又冰冷異常的周家府衙門前。
今日門前倒是清淨,不見另外兩撥提親的人影。那名家丁頭目似乎早已等候,見到驚蟄獨自前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怎麼就你一個?那個叫夜無憂的呢?”家丁頭目明知故問。
驚蟄壓下心頭火氣,沉聲道:“我兄弟被巡防營的人無故抓走了,至今未歸。今日我代他前來,依照約定,求見周老宰相或周族長,說明情況,並呈上聘禮。”
“被抓走了?”家丁頭目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嘖嘖,看來是個有案底的人啊?就這還敢來我們周家提親?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驚蟄眼神一寒,那家丁頭目頓時感覺如墜冰窖,後麵嘲諷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色厲內荏地道:“你……你等著!我進去通報!”
這一次,通報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家丁頭目回來了,卻並未打開中門,甚至連側門都沒讓驚蟄進,隻是站在門檻內,居高臨下地說道:
“管家大人說了,既然正主兒都進了大牢,這門親事自然作罷。我們周家千金,豈能許配給一個作奸犯科之徒?不過嘛……看在你備了厚禮,還算懂點規矩的份上,管家大人破例,讓他身邊的助手見你一麵,把話說清楚。你,從側門進來吧,直接去偏廳等候。”
屈辱!赤裸裸的屈辱!
夜無憂被誣陷下獄,周家不聞不問,反而順勢悔婚。如今更是隻派一個管家的助手來打發他,連正主的麵都見不到。
驚蟄胸中怒火翻騰,但想到夜無憂的囑托,想到那未出世的孩子,他再一次將怒火強行壓下。深吸一口氣,他跟著家丁,從側門進入了這深似海的侯門。
所謂的偏廳,不過是靠近大門的一處狹小廳堂,陳設簡單,與周府整體的奢華格格不入。驚蟄在那裡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看到一個穿著綢緞長衫、留著兩撇小胡子、眼神精明中帶著倨傲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此人便是周府大管家的助手,姓王。
王助手大剌剌地在主位坐下,端起仆人奉上的茶,吹了吹沫子,眼皮都沒抬一下:“你就是那個驚蟄?替夜無憂來的?”
“正是。”驚蟄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王助手,我兄弟夜無憂是被人誣陷,他與秋燕小姐兩情相悅,更是已……”
“打住!”王助手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放下茶盞,臉上露出譏誚的笑容,“兩情相悅?嗬嗬,年輕人,話可不能亂說。我們秋燕小姐金枝玉葉,待字閨中,名聲最是要緊。那夜無憂是個什麼來曆?無根無萍的一個野道士,如今更是身陷囹圄,罪名是蠱惑少女!這等人物,也配攀附我們周家?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他站起身,走到驚蟄帶來的那五車禮物旁邊,隨手翻了翻,眼神中雖有貪婪,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屑:“這些東西,看著還行,但對我們周家來說,也就是些尋常物件。拿回去吧,我們周家不缺這點東西。至於親事,從此休要再提!我們老爺和族長,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說完,他仿佛驅趕蒼蠅般揮了揮手:“好了,話已說明,你可以走了。來人,送客!”
幾名健壯的家丁立刻圍了上來,態度強硬地“請”驚蟄離開。
驚蟄站在原地,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他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好友被誣,摯愛被囚,自己滿懷誠意而來,卻被一個區區管家助手像打發叫花子一樣羞辱、驅逐!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才勉強控製住沒有當場發作。他知道,此刻一旦動手,就正中了幕後黑手的下懷,夜無憂和秋燕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趾高氣揚的王助手,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在心裡,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大步離開。那五車價值連城的禮物,被孤零零地留在了周府的偏廳之外,如同它們的主人一樣,遭受著無情的嘲弄和冷落。
回到“悅來居”客棧,驚蟄關上門窗,房間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他坐在桌前,麵色平靜,但那雙紫眸之中,卻仿佛有雷霆在孕育,在咆哮。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硬的不行,軟的不成。周家這條路,似乎已經被徹底堵死。夜無憂還在牢中受苦,秋燕杳無音信。
“不能鬨事……為了兄弟……”驚蟄喃喃自語,但眼中的厲色卻越來越盛,“但若有人以為,我驚蟄隻會忍氣吞聲,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必須儘快找到破局之法!比奇城的水很深,但再深的水,也擋不住真正的雷霆!
就在驚蟄苦思對策之時,房門被輕輕敲響。門外傳來客棧掌櫃小心翼翼的聲音:“客官,樓下有一位大人,想請您過去一敘。”
大人?驚蟄眉頭一皺,這個時候,會是誰?
驚蟄下樓,隻見大堂角落坐著一位衣著比普通家丁稍好些、但眼神中帶著市儈與倨傲的中年男子。他自稱周長富,是周府外院的一個小管事,語氣雖稱不上無禮,但那骨子裡的優越感卻掩飾不住。
“驚蟄公子是吧?”周長富抿了口茶,慢悠悠地道,“府裡讓我給您帶個話。夜無憂那小子,能不能從牢裡出來,全看秋燕小姐點不點頭。”
他頓了頓,觀察著驚蟄的反應,繼續道:“隻要秋燕小姐肯好好吃飯,並且……點頭同意與比奇皇城五王子的婚事,那邊自然會撤了訴狀,放夜無憂一條生路。否則嘛……那蠱惑少女的罪名,可是夠他在礦場做一輩子苦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