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康親王傑書放下象牙箸,端起麵前的玉杯,對著朱鎮遙遙一敬:
“桂公公年輕有為,深得聖心,前途不可限量。本王癡長幾歲,先乾為敬!”
說罷,一飲而儘。
朱鎮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笑道:“王爺謬讚,咱家不過是皇上身邊一個跑腿的奴才,當不得王爺如此厚愛。”
他放下酒杯,話鋒一轉:“王爺,酒也喝了,飯也吃了,是不是該帶咱家去瞧瞧那位‘滿洲第一巴圖魯’了?”
康親王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哈哈大笑:“桂公公快人快語,本王就喜歡你這爽直性子!”
他拍了拍手,立時有八名身材健碩的王府衛士從屏風後轉出,躬身肅立。
“鼇拜那廝,凶頑異常,便是有勞桂公公親自走一趟了。”
康親王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待會一定要保護好桂公公!”
朱鎮也不客氣,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對著康親王略一拱手:“王爺且安坐,咱家去去便回。”
說完,便在那八名衛士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跟著侍衛朝後花園深處行去。
穿過雕梁畫棟的回廊,繞過幾座玲瓏剔透的假山,眼前豁然開朗。
一片空地之後,赫然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石屋。
那石屋通體以巨大的青石壘砌而成,牆壁厚實,隻有一個窄小的窗口,上麵焊著拇指粗細的鐵柵欄。
屋門也是鐵皮包裹,門口左右各站著兩名腰挎樸刀的王府護衛,目光警惕,神情冷峻,顯然是精銳之士。
一股陰森壓抑的氣息,從石屋中隱隱透出。
還未靠近,一陣暴雷般的怒罵聲便從石屋中傳了出來:
“小皇帝!你奶奶的!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聲音粗獷雄渾,中氣十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老子為你們愛新覺羅家打江山,拋頭顱,灑熱血,自從龍入關,哪一場大戰沒有老子的份兒?”
“你爺爺皇太極,你親爹順治,哪個見了老子不得禮敬三分?”
“你這黃口小兒,乳臭未乾,毛都沒長齊,就敢在背後捅老子刀子!”
“我呸!過河拆橋!”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兒,也配當皇帝?!”
“老子就是變成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
“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罵聲一句接著一句,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朱鎮臉上卻露出一絲笑意,心想:難怪康熙這小子,坐不住了,這通罵,誰也受不了啊!
“吱呀——”
一名王府護衛上前,吃力地拉開了沉重的鐵門。
一股濃鬱的黴味撲麵而來。
他揮了揮手,示意那八名衛士在外麵候著,自己則背著手,溜溜達達地走到石屋門前。
石屋之內,光線晦暗。
中央的地上,鋪著些許乾草,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般的老者,正被粗大的鐵鏈鎖住四肢。
正是昔日權傾朝野的鼇拜!
此刻的鼇拜,須發蓬亂,囚衣上滿是汙泥油漬,形容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