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蛋從青海打來的電話，帶著高原的凜冽和前所未有的焦急。
“遇仔！情況不妙！”毛蛋的聲音在加密線路裡有些失真，但那份火燒火燎的急切清晰可辨，“日利那幫龜孫子下手太狠了！他們開的價碼高得離譜，根本不是正常商業邏輯！青海這邊那個姓馬的廠長，明顯動心了，跟俺打哈哈，說什麼‘要考慮股東利益’、‘價高者得’！俺把咱們的聯合研發方案、技術支持、長遠訂單都擺出來了，可那姓馬的眼裡就隻剩下錢了！俺看他恨不得立刻就把礦賣給那個皮包公司！”
陳遇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資本的優勢在純粹的金錢麵前，有時候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們開價多少？”
“比咱們之前談的，高了整整百分之八十！”毛蛋幾乎是吼出來的，“還承諾負擔全部技術改造費用，保留原廠班子！這他媽根本不是收購，是砸錢封我們的路！”
辦公室裡，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張偉冷靜地補充數據分析：“根據我們的評估，這個價格已經嚴重偏離那家礦企的實際價值。對方的目的很明確，哪怕虧本，也要阻止我們獲得穩定的高純度石墨原料。”
孫宇眉頭緊鎖：“如果青海這條路被堵死，我們短期內很難找到合適的替代品。江蘇那家樹脂廠規模太小，供應不了我們未來的需求量。吳教授那邊的生物質路徑，成本雖然下降快，但要達到大規模工業化生產，至少還需要一年半到兩年。這會嚴重影響我們‘虎煌’4.0係列的研發進度和新材料量產後的成本控製。”
原材料，這一工業製造的血液，正被對手用資本的力量試圖掐斷。
陳遇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輕響。突然，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毛蛋哥，放棄收購方案。”
“啊？”毛蛋愣住了，“放棄？那咱們……”
“我們不跟他們拚價格，我們拚格局，拚未來！”陳遇語速加快，思路清晰，“你立刻換個思路，去找青海省裡，找主管工業的領導！不要隻盯著這一個礦，拿著我們‘國家級小巨人’培育企業的牌子，和他們談一個更大、更長期的合作框架！我們可以承諾，未來三年內，在青海投資建設一個現代化的碳材料精深加工基地，利用他們的礦產資源，結合我們的技術，打造一個從礦石到高端碳材料的完整產業鏈！拉動就業，提升地方產業水平！你看那個馬廠長，還能不能隻手遮天！”
毛蛋在電話那頭倒吸一口涼氣，隨即猛地一拍大腿：“臥槽！遇仔！你這招高啊！跳出一個礦的爭奪，直接上升到省一級的戰略合作！俺怎麼沒想到！俺這就去想辦法聯係省裡！”
“記住，”陳遇叮囑道，“姿態要高，眼光要遠。我們不是去乞求，是去共贏。把我們打破國際壟斷、立誌發展國產高端材料的故事講好！把我們能帶來的稅收、就業、技術升級前景講透！”
“明白！俺曉得怎麼說了！”毛蛋的聲音重新充滿了乾勁，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去運作。
這一招“圍魏救趙”，能否奏效還未可知，但至少撕開了一道口子，將一場被動的價格戰，引向了更廣闊的戰場。
與此同時，聯合實驗室周邊的“暗戰”也在升級。
張偉增派的安保人員與那些可疑人員已經有過幾次無聲的接觸和反追蹤。對方極其狡猾，行動謹慎，始終沒有留下確鑿證據。但壓力是實實在在的。
吳建國教授有些不堪其擾，他對孫宇抱怨：“孫工，這整天被人盯著，像什麼話！我們搞科研的，需要的是安靜！是專注！不是搞諜戰！”
孫宇隻能耐心安撫：“吳老師，再忍忍。這都是為了保護您和咱們的研究成果。等這陣風頭過去就好了。”
陳平也發揮了重要作用。他憑借當年在機械廠管理保衛科的經驗，帶著廠裡幾個信得過的老工人，組建了一支“夕陽紅”巡邏隊，穿著樸素的工裝，每天在園區外圍，尤其是靠近實驗室的區域“遛彎”、“下棋”，實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們看似不起眼，卻有效地填補了專業安保力量的盲區。
這天傍晚，陳平和一個老夥計在實驗室後牆根“下象棋”，果然發現一個生麵孔拿著手機，對著實驗室的通風管道和外牆管線鬼鬼祟祟地拍照。陳平不動聲色，給老夥計使了個眼色，兩人一邊大聲爭論著“跳馬還是飛象”，一邊看似無意地圍了過去。
“小夥子，找啥呢？”陳平笑眯眯地問，手裡還捏著個“車”。
那人嚇了一跳，收起手機，強作鎮定：“沒……沒找啥，路過。”er鉗工大師傅老李，眼睛一瞪，“這牆根有啥好路過的？我看你在這兒轉悠半天了！手機拿來看看，拍的啥？”
那人臉色一變，轉身就想跑。卻被陳平看似隨意地伸腳一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老李趁機上前，一把奪過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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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乾什麼！搶手機啊！”那人大叫。
陳平依舊笑眯眯的：“彆急，看看而已。要是沒啥，給你道歉。”他示意老李檢查手機。老李擺弄了幾下，臉色沉了下來：“老陳，裡麵好多咱們實驗室外牆和管線的照片，還有備注！”
那人見事情敗露，猛地掙脫老李，也顧不上手機了，拔腿就跑，瞬間消失在暮色中。
陳平沒有讓人去追，他拿起那部手機，對老李說：“報警，把手機交給警察。咱們的任務完成了。”
這次小小的“擒獲”，雖然沒抓到幕後主使，但繳獲了作案工具，留下了證據，更重要的是，極大地震懾了那些暗中窺伺的眼睛。張偉借此機會，聯合警方加強了周邊的巡邏和排查，實驗室周邊的詭異氛圍總算消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