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那聲變了調的驚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塊,在山洞裡激起層層回音。“野釣王阿泰?!”這五個字不僅讓受傷靠坐的男子瞳孔驟縮,連持槍警戒的山貓都明顯愣了一下,槍口下意識地微微壓低了幾分。
“你……你認識他?”山貓扭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一臉活見鬼表情的趙強。
“認……認識?何止是認識!”趙強激動地指著那個受傷男子,聲音都在發顫,“阿泰!滇南邊境一帶鼎鼎大名的‘野釣王’!前年咱們‘掠食者’戰隊去參加瀾滄江國際路亞邀請賽,就是他給俺們當的向導!他那手在激流裡用自製的竹竿釣巨魾的絕活,猛子趙猛)看了都直豎大拇指,非要跟他拜把子!賽後還一起喝過酒吹過牛呢!他……他怎麼會是‘夜梟’?!”
被稱作阿泰的男子,臉上的錯愕和難以置信漸漸被一種複雜的苦澀和猙獰取代。他捂著不斷滲血的大腿,因失血和疼痛而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凶悍,他死死盯著趙強,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趙……趙工?你怎麼會在這裡?!還跟……跟他們在一起?”他的目光掃過山貓身上的特戰服和手中的製式步槍,充滿了警惕和不解。
山貓立刻意識到情況有變,他保持警戒姿勢,但語氣放緩了些許,對著阿泰沉聲道:“你就是‘夜梟’?我們是中國‘利劍’特種作戰小組。你涉嫌參與危害國家安全的間諜活動,以及策劃實施多起針對旭遇集團的破壞、綁架及謀殺未遂事件。現在,放棄抵抗,接受審查!”
“間諜?危害國家安全?!”阿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激動地試圖掙紮起身,卻牽動了腿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額頭冷汗涔涔,他低吼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是中國人!老子乾的是報仇雪恨的買賣!跟間諜有個卵關係!”
“報仇?”趙強瞪大了眼睛,更加迷糊了,“阿泰,你報什麼仇?誰跟你有這麼大仇怨,要你去動俺們的‘星煌’,還要……還要害遇哥的閨女?!”說到最後,趙強的語氣也帶上了怒火,安安那晚受驚的小臉在他眼前閃過。
阿泰喘著粗氣,眼神中充滿了血絲和恨意,他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報仇?找誰報?找那些黑了心肝、為了錢連祖宗都能賣的畜生!找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把我逼成這副鬼樣子的雜碎!”
他猛地扯開自己破爛迷彩服的領口,露出脖頸下方一道猙獰的、似乎是被利刃留下的陳舊疤痕,嘶聲道:“看見沒?這就是拜他們所賜!我阿泰原本在邊境帶著幾個兄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偶爾帶帶釣魚的客人,日子過得逍遙自在!可自從兩年前,一幫打著礦業公司旗號,實際上跟境外武裝勢力勾結的王八蛋看上了我們寨子後麵的山,一切都變了!”
他的聲音帶著刻骨的仇恨:“他們逼我們遷祖墳,強占山林,我爹帶頭上訪,結果……結果沒多久就被人發現淹死在村口的魚塘裡!官方說是失足落水,可我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我帶著兄弟去找他們理論,衝突中,我挨了這一刀,好幾個兄弟也被打傷抓了進去!我僥幸逃進山裡,成了通緝犯!”
趙強聽得目瞪口呆,他印象裡那個豪爽熱情、釣技高超的向導,竟然背負著如此血海深仇?“那……那跟俺們旭遇有啥關係?跟‘星煌’有啥關係?”
阿泰或者說“夜梟”)慘然一笑,笑容裡充滿了悲涼和諷刺:“有什麼關係?起初我也以為沒關係!我逃進雨林,像野人一樣活著,隻想找機會報仇。直到後來,我遇到了一夥人,他們自稱是境外某個‘自由商會’的,說可以幫我報仇,給我提供武器、資金,還能幫我洗刷冤屈!條件就是……幫他們弄到你們旭遇的一種叫‘星煌’的新材料樣品,還有……在必要的時候,製造混亂,綁架你們的核心技術人員家屬,作為談判籌碼!”
山貓眼神一凝,追問道:“這個‘自由商會’的具體信息?怎麼聯係?”
阿泰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渙散,失血過多讓他精神開始萎靡:“不知道……他們都是單線聯係我,代號‘老板’,聲音經過處理,每次用的通訊頻道都不一樣。這次……這次任務失敗,他們恐怕已經切斷跟我的聯係了……箱子……那個箱子……”他的目光投向被兩名“利劍”隊員放在洞壁角落的銀色密封箱。
“箱子怎麼了?”山貓立刻警覺。
“箱子……‘老板’說,裡麵除了‘星煌’樣品,還有……還有他們需要的關鍵數據……但……但也裝了東西……如果……如果被截獲,無法逃脫時……可以……可以遙控……毀掉……”阿泰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斷斷續續。
“遙控毀掉?!”趙強一個激靈,猛地想起自己之前聞到的酸腐味,急忙對山貓喊道:“山貓!快!離那箱子遠點!俺之前就聞著味兒不對!像是不穩定化合物!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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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趙強話音落下的同時,那銀色密封箱側麵一個極其隱蔽的指示燈,突然由綠轉紅,開始急促閃爍起來,並發出了細微但清晰的“滴滴”聲!
“糟了!要自毀!”山貓臉色劇變,一把拉起還想湊近看看的趙強,同時對洞口的土狼和正在趕來的雷公嘶聲大吼,“有自毀裝置!所有人後退!找掩體!”
……
濱城,聯合保衛中心。
氣氛因為邊境傳回的斷續信息和濱城這邊的新發現而愈發緊張。
“高組,陳總!”張偉猛地抬起頭,指著屏幕上剛剛解析出來的一段增強後的視頻圖像,“有發現!雖然麵部依舊模糊,但通過步態分析和身形比對,結合我們內部數據庫,有一個人的匹配度達到了72!”
畫麵被放大,定格在那個戴鴨舌帽神秘人的側身行走畫麵上。
“是誰?”陳遇和高寒同時發問。
“這個人……”張偉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很像集團行政部的一個司機,叫馬春生。平時主要負責一些普通的公務接送,工作表現普通,很少引人注意。他是三年前通過社會招聘進來的,背景調查當時沒發現什麼問題。”
“馬春生?”王小虎皺著眉頭回想,“俺好像有點印象,是個悶葫蘆,不太愛說話,車開得倒是挺穩當。他怎麼會……”
“立刻控製馬春生!”高寒毫不猶豫地下令,“楊隊,讓你的人行動,要快,悄無聲息!”
“是!”楊振軍立刻拿起通訊器部署。
陳遇麵色沉凝,一個普通的司機,竟然能混入核心歡慶場合進行監視,這說明對方的滲透無孔不入,而且極其善於隱藏。
就在這時,周凱又咋咋呼呼地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u盤:“遇哥,高組長,還有!我讓後期小哥把當晚所有角度的素材都過了一遍,發現這個馬春生不止一次出現在鏡頭裡!你看,他在宴會開始前,曾經跟……跟負責采買的食堂幫工老錢頭接觸過,好像遞了什麼東西!”
畫麵切換,顯示馬春生在一個角落,快速將一個類似小紙包的東西塞給了穿著食堂工作服、正在搬食材的老錢頭。
“老錢頭?”毛鳳英正好過來送茶水,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是老錢?他在咱食堂乾了快十年了,人挺老實本分的啊,咋會……”
“媽,知人知麵不知心。”林莉接過婆婆手裡的茶壺,輕聲說道,眉頭也緊緊蹙起。接連發現內部人員可能有問題,讓她的心也沉甸甸的。
高寒眼神冰冷:“把這個老錢頭也控製起來,分開審訊。王小虎,你親自帶人,去搜查馬春生和老錢頭的住所和工作崗位,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物品!”
“明白!”王小虎眼中凶光一閃,帶著幾個信得過的老兄弟立刻出發。
命令一道道下達,聯合保衛中心如同精密的儀器高速運轉。張偉帶領技術團隊加緊追蹤“信鴿”和“鼬”的線索;楊振軍協調安保力量,對內緊外鬆,確保集團正常運轉下的絕對安全;孫宇和李文博則泡在超淨實驗室,爭分奪秒地進行“星煌改”的研發,外界的一切紛擾似乎都與他們無關,隻有不斷跳動的數據和閃爍的儀器指示燈。
陳遇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濱城的燈火次第亮起,一片和平景象。但這寧靜之下,卻暗流洶湧,殺機四伏。女兒遭遇襲擊的後怕,兄弟趙強在邊境的險境,內部潛藏的蛀蟲……這一切都像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林莉悄然走到他身邊,將一杯熱茶遞給他,輕輕握住了他有些冰涼的手,低聲道:“彆太擔心,遇哥。大家都在,一定能度過這次難關的。安安今天還念叨,說爸爸和叔叔們去打大怪獸了,很快就回來。”
陳遇反手握住妻子溫熱柔軟的手,感受著那傳遞過來的力量和安慰,心中的冰冷和焦躁被驅散了些許。他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變得堅定:“嗯,我知道。隻是沒想到,對手會如此不擇手段,連孩子都不放過。”
“正因為如此,我們更不能亂,更不能怕。”林莉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力量,“我們要保護好這個家,保護好旭遇,讓那些躲在暗處的魑魅魍魎知道,他們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
邊境,山洞內。
“滴滴滴”的警報聲如同死神的倒計時,讓所有人的神經瞬間繃緊到了極限!
山貓在吼出警告的同時,已經拖著趙強猛地向旁邊一塊巨大的鐘乳石後撲去!負責看守箱子的兩名隊員也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向後急退,尋找掩體。
趙強被山貓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背包裡的瓶瓶罐撞在一起叮當作響。他嚇得魂飛魄散,嘴裡胡亂喊著:“俺的娘誒!要炸了要炸了!俺還沒看見閨女出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