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救命——!”
陳遇用儘最後力氣揮動手臂,嘶啞的呼喊聲在海風中顯得微弱,卻帶著不容錯辨的急切。另外三人也如夢初醒,紛紛跟著呼喊起來,趙強甚至把那個當照明用的“夜光驅蟲警示棒”舉起來拚命搖晃,在漸亮的晨曦中劃出一道道詭異的綠色光弧。
那艘漁船似乎聽到了動靜,或者是看到了海麵上這串抱著奇怪浮標、行為詭異的人。船頭調轉,朝著他們緩緩駛來。隨著距離拉近,能看清這是一艘標準的東海拖網漁船,船身斑駁,帶著濃重的魚腥味和柴油味,船號“浙岱漁xxxxx”模糊可見。一個皮膚黝黑、滿臉褶子的老船長站在船頭,眯著眼打量著他們,幾個同樣穿著防水圍裙、好奇張望的船員聚在他身後。
“喂!你們是乾啥的?咋掉海裡了?”老船長操著濃重的浙普口音,隔著十幾米喊道,眼神裡帶著漁民特有的警惕和樸實的好奇。他顯然看到了遠處海麵上“蓬萊號”沉沒後殘留的些許油汙和漂浮物。
“船……船沉了!我們是參加論壇的……遇上海難了!”金大福反應最快,扯著嗓子回應,臉上努力擠出驚魂未定的可憐相,他這身“維修工”打扮此刻倒是很有說服力,“大哥!行行好!拉我們一把!快凍死了!”
陳遇也趕緊補充,聲音雖然虛弱但儘量清晰:“我們是合法商人,有身份證明!請救我們上船,必有重謝!”
老船長和船員們交換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遠處沉船的方向,似乎權衡了一下。“把纜繩扔過去!先把人拉上來再說!”老船長最終下了命令。
一根粗壯的纜繩被拋了過來。陳遇四人如獲至寶,七手八腳地抓住,在船員們的幫助下,拖著幾乎凍僵、虛脫的身體,極其狼狽地攀上了漁船的甲板。一離開海水,刺骨的寒意更是如同千萬根針紮進骨髓,四人癱在濕漉漉的甲板上,控製不住地劇烈發抖,嘴唇烏紫,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哎呦喂!造孽哦!咋凍成這樣!”一個年紀稍大的船員見狀,趕緊喊道,“快!拿幾條乾毯子來!灶間還有薑湯沒有?趕緊熱上!”
很快,幾條雖然粗糙但乾燥溫暖的毯子裹住了他們。滾燙的、帶著濃鬱辛辣味的薑湯被端來,四人也顧不上燙,小口小口地拚命往下灌,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胃裡,才感覺凍僵的血液似乎重新開始流動。
“謝……謝謝……謝謝各位大哥……”孫宇牙齒還在打架,話都說不圓乎,但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趙強灌下半碗薑湯,緩過一口氣,又開始活泛起來,他緊緊抱著他那同樣濕透但似乎密封性不錯的背包,對著船員們咧嘴想笑,結果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多……多謝救命之恩!回頭……回頭俺請你們吃俺特製的‘十全大補湯’!保證……保證讓你們龍精虎猛,一夜七次……呃不是,是出海打魚滿載而歸!”
船員們被他這不著調的話逗得哄笑起來,甲板上凝重的氣氛緩和了不少。那老船長也忍俊不禁,搖了搖頭:“行了行了,人能救上來就好。你們這是遇上啥事了?那大遊輪我看著都邪性,說沉就沉了?”
陳遇裹緊毯子,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他坐直身體,麵色沉凝地簡單解釋道:“船長,我們參加的論壇在那艘‘蓬萊號’上,船上發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和動力癱瘓,然後就傾覆了。我們幾個僥幸逃出來。”他刻意模糊了衝突細節,隻強調海難。
老船長咂咂嘴,看著遠處海麵上還在冒著些許黑煙的區域,歎了口氣:“唉,這年頭,啥邪乎事都有。你們也算命大。”他看了看陳遇四人,雖然狼狽,但氣質衣著不像普通人,“你們是哪裡人?怎麼聯係家人?我們這船設備簡單,就一個老式無線電,信號時好時壞。”
“我們是濱城旭遇集團的。”陳遇立刻報上身份,“麻煩船長,用無線電嘗試聯係濱城方麵,或者直接聯係海事部門報警!就說是旭遇集團的陳遇和孫宇,在東海遭遇海難獲救,需要緊急援助和確認位置!”他必須儘快讓高寒和楊振軍知道自己還活著,並且“蓬萊號”沉沒的消息需要立刻上報。
“旭遇集團?聽著有點耳熟……”一個年輕船員嘀咕道。
“就是那個做釣魚竿很厲害的!”另一個顯然是個釣魚愛好者,眼睛一亮,“‘星煌’係列!對不對?我攢了好久錢想買一根呢!”
這麼一說,船員們看他們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多了幾分驚奇和熱情。老船長也肅然起敬:“原來是旭遇的老總!怪不得……行!我這就去呼叫試試!二狗,你去盯著點!”他指派了一個年輕船員跑去駕駛艙。
趁著這個機會,陳遇四人被請進了狹小但還算溫暖的船員休息艙,換上了船員們提供的乾爽但帶著魚腥味的舊衣服。雖然不合身,但總比穿著濕衣服強。
孫宇一邊笨拙地套著一條肥大的工裝褲,一邊苦著臉小聲對陳遇說:“遇哥,咱們這算是……因禍得福?至少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了。就是這味兒……有點上頭。”他皺了皺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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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福把他那件騷包的亮銀色西裝小心翼翼地擰乾水,搭在一邊,穿著同樣不合身的漁民衣服,圓滾滾的肚子更顯眼了,他倒是適應良好,嘿嘿笑道:“有的穿就不錯了!總比光著強!再說了,這純天然海洋氣息,多有男人味!”
趙強則對他的寶貝背包進行了緊急搶救,把裡麵的瓶瓶罐罐一個個拿出來檢查,嘴裡念念叨叨:“哎呀呀,俺的‘舒筋活絡再生膏’好像進水了……‘定驚安神粉’也糊了……幸好‘驚天動地丸’用油紙包得嚴實……虧大了虧大了!這都是俺的心血啊!”
陳遇換好衣服,坐在簡陋的床鋪上,感受著船隻隨著波浪輕輕搖晃。他此刻最關心的是兩件事:一是儘快與外界取得聯係,確保濱城安全和趙強如果被俘)的情況;二是他們此刻的位置和這艘漁船的安全性。“老板”和“信天翁”勢力龐大,難保不會在海上進行搜索滅口。
“金老板,”陳遇看向金大福,壓低聲音,“你對海上這些門道熟,判斷一下我們現在大概在什麼位置?離最近的港口多遠?這艘船安全嗎?”
金大福收斂了笑容,小眼睛閃著精光:“看日出方向和剛才那艘遊輪沉沒的大概位置,我們估計在東海中部,偏公海方向了。離最近的我國港口,順利的話全速開也得一天多。這船……”他瞥了一眼艙外,“是條正經漁船,船長老郭我有點印象,是個老實本分的,但保不齊……對方會不會動用其他手段在海上搜尋。”
正說著,那個叫二狗的年輕船員跑了回來,臉上帶著興奮:“聯係上了!聯係上了!信號斷斷續續的,但那邊說收到我們的消息了!說是馬上核實身份,協調救援!”
眾人心中一塊大石稍稍落地。
陳遇立刻道:“麻煩再聯係一次,就說我們需要最高級彆的安全接應,懷疑有敵對勢力可能在海上搜尋我們。”
二狗似懂非懂,但還是跑回去傳話了。
等待接應的時間是漫長而煎熬的。漁船開始向著大陸方向全速航行。陳遇四人擠在狹小的休息艙裡,雖然身體疲憊到極點,但精神卻不敢放鬆。
孫宇靠著艙壁,眼皮打架,卻強撐著不敢睡,喃喃道:“不知道雨晴和曉曉怎麼樣了……還有莉莉姐她們,肯定擔心死了……”
趙強聞言,也蔫了下來,抱著膝蓋,悶聲道:“靜丫頭和閨女肯定也嚇壞了……俺這回要是能回去,說啥也得給閨女多編幾個小辮兒……”
金大福歎了口氣,從濕漉漉的錢包裡掏出那張泛黃的全家福,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水漬,看著照片上瘦削的自己、溫婉的妻子和虎頭虎腦的兒子,眼神複雜。
陳遇沒有說話,但他緊握的拳頭和望向舷窗外無儘海麵的眼神,透露著他內心的焦灼。他想念林莉溫柔的眉眼,想念希希小大人似的模樣,想念安安軟糯地叫“爸爸”。家,是他此刻最深的牽掛。
“遇哥,”孫宇忽然想起什麼,掙紮著坐直,“那個‘老板’……還有‘信天翁’、‘龍宮’……我們這次算是把他們老巢攪了個天翻地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吧?”
陳遇目光沉靜,點了點頭:“嗯。‘蓬萊號’沉沒,劉建明落網,他們在江城的據點被端,損失慘重。但他們核心人物逃脫,尤其是那個‘老板’和未見麵的‘信天翁’。接下來,他們的反撲可能會更加瘋狂和不擇手段。”
金大福接口道:“而且,‘龍宮’的秘密我們還沒摸到邊。阿泰提到的‘龍宮’,‘老板’如此重視,甚至不惜動用這麼大陣仗搶奪‘星煌’,這東西絕對不簡單。我懷疑,這可能涉及到深海資源,或者……更敏感的戰略項目。”
趙強聽得雲裡霧裡,撓了撓濕漉漉的亂發:“管他啥宮,反正不是好東西!等俺回去,非得再研究幾種專門對付他們的‘大殺器’!讓他們再敢綁架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