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艦的軍官會議室裡,柔和的燈光驅散了海上的寒意。程曉風捧著熱氣騰騰的搪瓷缸,喝了一大口熱水,蒼白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些許血色。他放下缸子,目光掃過坐在對麵、神色關切的陳遇和高寒,最終定格在陳遇臉上,原本略顯渾濁的老眼驟然變得銳利而嚴肅。
“小遇子,高同誌,”程曉風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龍涎晶’失竊,還有這幫人如此窮追不舍,甚至不惜在海上動用武力,恐怕……他們的目標,遠不止那塊石頭本身,或者我那些零零碎碎的研究手稿。”
陳遇心頭一緊,身體不自覺微微前傾:“師父,他們還想要什麼?”
程曉風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壓下某種不安,緩緩道:“他們逼問小海,反複追問的,是一塊黑色的、巴掌大小、邊緣不規則,上麵刻滿了誰也看不懂的古怪紋路的‘石頭’!他們說……那是什麼‘海神之匙’的碎片!”
“‘海神之匙’?”高寒眉頭緊鎖,重複著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詞,眼神銳利地看向陳遇。陳遇也是心頭巨震,這與之前破解文件碎片中提到的“開啟深淵之鑰的基座”隱隱呼應!
“對,‘海神之匙’!”程曉風語氣加重,“據一些流傳在東南沿海老漁民口中、幾乎快失傳的古老諺語和傳說片段提及,這東西,關係到深海之中某種被稱為‘海神柱’的龐大存在的沉眠與否!傳說中,‘海神柱’一旦被不該觸碰的力量驚醒或激活,必將引來滔天巨浪、吞噬一切的海嘯……也就是所謂的‘海神之吻’!”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隻有艦體破浪前行傳來的低沉轟鳴。程曉風的話語,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了層層迷霧般的漣漪。
陳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消化著這驚人的信息。古老的傳說,神秘的“海神柱”,毀滅性的“海神之吻”,還有那作為關鍵碎片的“海神之匙”……這一切,與現代科技情報中指向的“龍宮”計劃、“星煌”材料的特殊作用,竟然以一種難以置信的方式交織在了一起!
“師父,”陳遇的聲音帶著一絲乾澀,“您見過那塊黑色的‘石頭’嗎?或者,您的研究中,有沒有提到過類似的東西?它和‘龍涎晶’又有什麼關係?”
程曉風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回憶和思索的神色:“那塊具體的‘石頭’,我沒見過實物。但在一些非常古老的、關於海洋和漁汛的劄記殘本裡,確實零星提到過一種‘非金非石、暗沉如夜、紋路天成’的異物,被先民稱之為‘定海石’或‘潮汐之核’,認為其能影響海洋的‘呼吸’指潮汐和海流)。至於它和‘龍涎晶’……”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根據我這些年對‘龍涎晶’的研究,發現它除了本身具有奇特的能量傳導和阻尼特性外,其內部某種極其微弱的共振頻率,似乎……似乎與海洋深處某種低頻波動,存在某種難以言喻的呼應。我原本以為這隻是某種巧合或者測量誤差,但現在看來……或許,‘龍涎晶’本身就是感知或者……引導那種深海力量的一種‘媒介’或‘指針’?而那塊黑色的‘海神之匙’碎片,則可能是直接作用於‘海神柱’的‘鑰匙’?”
高寒立刻抓住了關鍵:“程老先生,您的意思是,‘龍涎晶’可能是指引找到‘海神柱’或者‘海神之匙’的線索,而‘海神之匙’則是直接觸發‘海神之吻’的關鍵?而‘星煌’材料,根據我們截獲的情報,被描述為‘承載神力的凡鐵’、‘開啟深淵之鑰的基座’,這是否意味著,‘星煌’是製造或者穩定那個‘鑰匙基座’不可或缺的材料?”
程曉風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結合古老傳說和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這個推測……可能性很大。‘星煌’材料那超越常規的強度、韌性和在極端環境下的穩定性,尤其是它對能量波動的獨特傳導和耐受性,或許真的具備了‘承載’某種我們尚未理解的、來自深海的巨大能量的潛質。”
陳遇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麼“漁夫”和“信天翁”如此瘋狂地搶奪“星煌”核心技術,甚至不惜對程曉風師父下手,其目的就不僅僅是商業竊密或資源掠奪了!他們很可能是在試圖掌控一種足以引發巨大災難的、來自深海的神秘力量!這已經徹底超出了商業競爭的範疇,上升到了危及國家乃至全球安全的層麵!
“師父,那些古老的傳說裡,有沒有提到‘海神柱’具體可能在什麼位置?或者,‘海神之匙’的碎片可能流落在哪裡?”陳遇急切地追問。
程曉風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年代太久遠了,大多是口耳相傳的隻言片語,模糊不清。有的說在‘歸墟之眼’,有的說在‘萬鯨朝拜之地’,還有的說在‘沉沒的古國遺跡’旁……都是些虛無縹緲的地點。至於‘海神之匙’碎片,傳說更是支離破碎,隻說其散落深海,或被先民帶走,藏於隱秘之處,非有大機緣者不可得。我懷疑,我這次遭竊的手稿裡,可能記錄了我根據一些零星線索,對某個可能區域的推測,所以才引來了他們的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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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似乎再次變得模糊。但程曉風提供的信息,無疑為“龍宮”計劃和“海神之吻”的調查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將現代科技與古老傳說聯係了起來。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金大福那顆胖乎乎的腦袋探了進來,臉上堆著笑:“幾位領導談得怎麼樣了?廚房準備了點夜宵,熱乎乎的海鮮麵,給大家暖暖身子?”
他這插科打諢的出現,稍微衝淡了室內凝重的氣氛。高寒點了點頭:“也好,大家邊吃邊談。金老板,你也一起。”
金大福嘿嘿一笑,端著個大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是幾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海鮮麵,還有幾碟小菜。他一邊分發麵條,一邊嘴裡不停:“哎呦,程老先生,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剛才那陣仗,我在指揮中心看著都捏把汗!好家夥,三艘快艇,氣勢洶洶的,結果咋樣?咱們海軍同誌一出馬,立馬歇菜!這就叫邪不壓正!”
程曉風看著金大福這活寶樣子,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接過麵條,道了聲謝。
陳遇也拿起筷子,看著碗裡鮮嫩的蝦仁和翠綠的蔥花,卻沒有多少胃口,心思還在剛才那驚人的信息上打轉。
金大福自己端了一碗,唏哩呼嚕吃了一大口,然後湊近陳遇,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說:“陳總,你是沒看見,剛才虎子打電話過來,聽說咱們這邊動靜這麼大,他沒能趕上,在電話那頭捶胸頓足,嗷嗷叫啊!說他那對拳頭好久沒開張了,都快生鏽了!還嚷嚷著要把他和強子鼓搗的那什麼‘終極防禦套餐’升級成‘海陸空三棲反怪獸特彆版’,非要給咱們寄過來試試效果不可!”
陳遇想象著王小虎在電話那頭跳腳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無奈地搖了搖頭:“虎子這家夥……讓他安心守好家就是最大的功勞。他那‘套餐’……還是留在基地比較穩妥。”他可真怕王小虎和趙強鼓搗出來的東西,把護衛艦給弄得雞飛狗跳。
高寒顯然也聽到了,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沒說話,隻是默默吃了一口麵。
金大福卻來了勁,繼續八卦:“還有強子,跟著楊隊回了遇龍苑,聽說第一時間就衝進他那個寶貝實驗室,搗鼓了半天,然後拿著個新做的、據說能過濾掉他自個兒‘臭氣彈’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味道的‘超級防毒麵具’,跑去給希希顯擺。結果你猜怎麼著?希希看著那造型古怪、像極了某種昆蟲口器的麵具,小嘴一癟,差點沒哭出來,說他畫的防毒麵具是帥帥的鋼鐵俠那種,不是強子叔叔這種‘外星蒼蠅怪’!把強子給鬱悶的,蹲在牆角畫了半天圈圈!”
這番生動的描述,讓連一向嚴肅的高寒都忍不住輕笑出聲,程曉風也莞爾搖頭。陳遇更是哭笑不得,心中卻湧起一股暖流。無論在外麵經曆怎樣的驚濤駭浪,家裡那些活寶總能以他們獨特的方式,帶來一絲煙火氣的溫暖和歡笑,衝淡緊張與疲憊。
這短暫的輕鬆過後,話題再次回到正軌。
高寒放下筷子,用餐巾紙擦了擦嘴,神色恢複凝重:“程老先生,陳遇,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那個‘ds07’坐標區域,地質結構異常複雜,存在強烈的磁場乾擾和未知的能量波動,確實符合某種‘特殊環境’的特征。結合您剛才提供的關於‘海神柱’和‘海神之匙’的傳說,我認為,我們必須立刻調整調查方向。”
他看向陳遇:“陳總,看來我們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星煌’材料是這一切的核心之一。對方需要它來製造或者說穩定那個所謂的‘基座’。而程老先生掌握的古老線索,則是找到‘海神柱’和‘海神之匙’的關鍵。兩條線,缺一不可。”
陳遇重重點頭:“我明白。技術層麵,旭遇會全力配合,進一步深化對‘星煌’材料在極端能量環境下性能的研究,尤其是其作為‘基座’材料的潛在可能性和風險。古老傳說這條線……”他看向程曉風,“師父,恐怕還需要您多費心,儘可能回憶和整理所有相關的古老信息,哪怕再零碎也好。”
程曉風鄭重點頭:“義不容辭。我這條老命算是撿回來的,能為國家出份力,是我的榮幸。回去後,我會把我知道的所有東西,不管有用沒用,都整理出來。”
高寒最後總結道:“好!那我們就分頭行動。程老先生由我們安排到絕對安全的地點進行休整和資料整理。陳總,你和金老板返回濱城,主持‘星煌’相關的技術應對和集團日常運營,同時保持與程老先生這邊的信息溝通。我會協調各方力量,加大對‘ds07’區域的探測力度,並全力追查‘海神之匙’碎片和‘信天翁’的下落。”
戰略方向就此明確。會議結束後,程曉風在專人護送下前往預定安全點。陳遇和金大福則準備搭乘安排的交通工具返回濱城。
站在護衛艦的飛行甲板上,等待著直升機降落,海風凜冽,吹得人衣袂獵獵作響。金大福緊了緊外套,看著遠處漆黑的海麵,咂咂嘴:“陳總,這回咱們可是捅了馬蜂窩了,‘海神’都扯出來了……這以後的日子,怕是更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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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遇望著那深不見底的墨藍色海洋,目光沉靜而堅定:“不管麵對的是什麼,是商業對手,是間諜組織,還是所謂的‘海神’,既然我們已經被卷進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為了‘星煌’,為了家人,也為了這片海不至於真的掀起吞噬一切的巨浪,這場仗,我們必須打到底。”
直升機旋翼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巨大的氣流吹散了甲板上的些許塵埃。陳遇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剛剛經曆了一場無聲交鋒的海域,轉身,毫不猶豫地登上了舷梯。
機艙內,金大福係好安全帶,看著窗外逐漸遠離的護衛艦輪廓,忽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對陳遇說:“陳總,你說……那‘海神之匙’碎片,會不會就藏在某個咱們根本想不到的普通地方?比如……某個漁村的鎮水石獸底下?或者哪個海鮮市場醃鹹菜的大缸下麵?”
陳遇被他這天馬行空的猜想弄得一愣,隨即失笑:“金老板,你這思路……倒是和強子有一拚。”
金大福嘿嘿一笑,頗為自得:“那是!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思路!回頭俺就讓東南沿海的兄弟們多留意留意那些看起來有點年頭的石頭疙瘩、破銅爛鐵,指不定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
陳遇無奈地搖了搖頭,閉上眼睛,開始在心裡梳理返回濱城後需要立即著手的工作清單。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中,他仿佛聽到了遠方濱城傳來的、熟悉的機器運轉聲,以及家中孩子們嬉笑玩鬨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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