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城破那日，劉整獨坐軍帳飲酒。酒壇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恍惚間藍悅的身影再度浮現。
“你看，”她倚著帳簾輕笑，指尖掠過他日漸憔悴的麵龐，“當刀的人，哪有資格決定揮向哪裡？”話音未落，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伯顏的捷報已至大都，而他的存在，從此成了元朝史書裡一筆帶過的注腳。
終於，淮南傳來伯顏渡江入鄂州的捷報。劉整得知這個消息時，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掉落在案上，酒水灑了一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絕望。
他苦心籌劃的戰略，竟然被彆人搶了先，自己多年的努力仿佛都成了笑話。
那一刻，積壓在心中已久的憤鬱如決堤的洪水般爆發。他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身前的桌案。他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在安徽無為城下的軍帳中，劉整躺在病榻上，氣息奄奄。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過往的畫麵：鹹淳五年的夏夜悶熱難當。劉整獨自在軍帳內批閱水軍訓練奏報，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帳布上，像隻困獸。
元帥就寢這般早？帳簾無聲掀起，藍悅一襲夜行衣閃入，腰間金鈴卻詭異地未發出半點聲響。
劉整按劍的手被一股無形力量壓住。藍悅輕笑，指尖劃過他腕間鎧甲係帶，那些複雜的繩結在她手下自動鬆脫，仿佛被施了法術。
你……他剛開口，就被一根冰涼的手指按住嘴唇。
藍悅今日未施粉黛，長發如瀑垂落，發梢掃過他臉頰時帶著熟悉的梔子香。這姿勢讓劉整渾身僵硬——太熟悉了，在21世紀現代社會那個豪華的公寓裡，藍月第一次坐到他腿上時，也是這樣羞怯又大膽地揪著他的衣領。
想起什麼了？藍悅貼著他耳垂呼氣，雙手靈巧地解開他的中衣係帶，是不是想起……你怎麼騙我說會娶我，卻在得到我之後第二天就約了曉薇？
劉整呼吸一滯。記憶如潮水湧來——那年藍月剛大學畢業，被他哄得暈頭轉向。在她租的小公寓裡，他與她緊緊相擁。事後她蜷在他懷裡哭，說要把一輩子交給他……
噓……藍悅的指甲突然掐進他肩膀，將他拽回現實，彆用那種懷念的眼神，查攀安。她猛地扯開他的中衣，露出精壯的胸膛，現在的我，可比當年那個傻丫頭會玩多了。
燭光下，她的衣帶不知何時已全部鬆開，肌膚如鍍了層蜜蠟。劉整發現她鎖骨下方多了一枚赤色蝴蝶刺青，正隨著呼吸翕動翅膀，與當年那個胎記位置分毫不差。
呂文德教你的？他啞聲問，試圖用譏諷掩飾動搖。
藍悅大笑，突然翻身將硯台推倒，墨汁浸透地圖上的襄陽城。吃醋了？她俯身，發絲垂落成簾，可惜啊，你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劉整渾身肌肉繃緊。這不是溫柔鄉，是刑場。藍悅的每一下觸碰都精準踩在記憶點上——她咬他鎖骨的方式，全都與當年一模一樣。可眼中冰冷的恨意又明明白白告訴他：這是場精心設計的淩遲。
你這裡……她的手指突然按在他心口，當年說隻裝著我，結果裡麵住了三個女人。指尖用力，幾乎要挖進血肉，現在呢？空了是不是？
劉整抓住她手腕，卻驚覺自己使不上力。三道詛咒傷痕同時湧出鮮血，順著手臂滴在軍報上，把等字染得猩紅。
彆急嘛。藍悅抽出發簪，烏發如瀑瀉下。簪尖輕輕劃過他喉結，當年你騙我時可比現在從容多了。她突然笑道，來，讓我看看，叛將大人是不是連這裡都變得鐵石心腸？
劉整在眩暈中看見兩個重疊的影子——當年那個會為他一句情話臉紅的藍月，和此刻如同複仇女神的藍悅。一滴溫熱的水珠落在他胸膛。
是淚。
你哭了？他鬼使神差地問。
藍悅僵住，下一秒突然狠狠咬住他鎖骨。鮮血湧出時她抬頭冷笑：不，查攀安，這是喜悅的眼淚。她舔去唇上血珠，知道嗎？呂文德每次與我親昵的時刻，我都想著這一刻——讓你也嘗嘗被當成玩物的滋味。
這句話如冰水澆下。劉整猛地對上她得逞的眼神。她吐氣如蘭，手指鑽入他發間逼迫他低頭：對，就是這樣……憤怒的、不甘心的……就像當年我發現你手機裡那些齷齪短信時的表情。
帳外突然傳來巡邏兵的腳步聲。藍悅趁機一擰身，又奪回主導權。
彆擔心，他們聽不見。她在他耳邊輕語，我施了點小法術……就像……指尖劃過他腹肌，就像當年你對我下蠱一樣。
劉整想反駁，卻被她以唇封緘。這個吻凶狠得像撕咬，血腥味在口腔彌漫。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劉整在痛苦的夾縫中恍惚看見——藍悅眼中那刻骨的恨意下，竟藏著一絲更可怕的、未被磨滅的愛意。這發現比任何刑罰都令他恐懼。
藍悅突然拔下發簪抵住他咽喉。汗濕的長發貼在她潮紅的臉上，美得驚心動魄。
記住此刻的感覺，查攀安。她憤怒地說，等臨安城破那天……我會當著你的麵……和忽必烈……拜堂成親……
話音戛然而止。她的牙齒深深陷入他的肩膀。鮮血湧出時，劉整手臂上的三道詛咒傷痕同時迸發劇痛，仿佛有燒紅的鐵絲在皮肉裡攪動。
當藍悅終於從他身上起來時，天邊已泛青白。她慢條斯理地穿著衣裳，故意讓他看清每一寸肌膚上呂文德留下的痕跡。係腰帶時，她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條淡藍色真絲發帶——與現代藍月最愛的那條一模一樣。
留著當紀念吧。她將發帶扔在他血跡斑斑的胸膛上，就像……你當年偷走我的內褲一樣。
帳簾掀起又落下，一縷梔子香縈繞不散。劉整掙開束縛，抓起發帶剛要撕碎，卻鬼使神差地湊近深嗅——那股混合著洗發水與少女體香的氣息，瞬間將他拽回二十一世紀的那個清晨：他躡手躡腳從藍月公寓溜走時，順手揣走了她的內褲當作戰利品。
他掙紮著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抓了個空。
“我這一生……”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而沙啞，“究竟是為了什麼……”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帶走了他靈魂裡的最後一絲溫暖。
查攀安的靈魂從劉整的屍體裡抽離出來，向虛無中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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