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深,北疆的寒風裹挾著雪沫,如同刀子般刮過大同城頭。城牆上的冰層反複凍結又在新一輪的投石轟擊下碎裂,守軍的血浸透了垛口的積雪,旋即又被低溫凝成暗紅的冰坨。
徐達與馮勝率領的援軍主力,被擴廓帖木兒倚仗地形和精銳騎兵死死擋在大同外圍的隘口,短時間內難以突破。城內守軍孤立無援,傷亡日增,箭矢、滾木擂石消耗殆儘,連煮食的釜鼎都大多熔鑄成了守城鐵釘,情勢危如累卵。
“淨瞳”行動的暗線仍在悄然收攏,但對眼前慘烈的守城戰而言,遠水難解近渴。
就在大同城牆搖搖欲墜,守將都準備以身殉國之際,一支由曹國公李文忠親自率領的五千京營精銳,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擴廓帖木兒大軍的側後方!
李文忠,這位以勇悍剛直著稱的皇親名將,並未選擇與徐達會合強攻隘口,而是采納了田娃通過兵部轉呈的一條險計——舍棄大部分輜重,率精銳騎兵,借一場罕見的大風雪掩護,沿著一條幾乎被遺忘的崎嶇山道,長途奔襲,直插擴廓帖木兒的心臟!
風雪迷途,峭壁險峻,這支奇兵付出了不小的非戰鬥減員代價,但其帶來的戰略效果是決定性的。擴廓帖木兒完全沒料到明軍會從那個方向出現,側翼瞬間被打穿,囤積在後方的糧草被焚毀大半,指揮體係也一度陷入混亂。
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徐達、馮勝揮軍猛攻正麵隘口。內外夾擊之下,擴廓帖木兒縱然用兵如神,也難挽敗局,隻得下令焚毀無法帶走的攻城器械,扔下數千具屍體,率殘部倉惶北撤。
大同之圍,解了。
捷報傳回京師,舉城歡騰。自戰事爆發以來,一直籠罩在應天城上的陰霾,終於被這來之不易的勝利驅散。
朝會之上,一片歌功頌德之聲。朱元璋龍顏大悅,對徐達、馮勝、尤其是出奇製勝的李文忠不吝封賞。然而,在論及此次解圍的首功時,朱元璋卻在滿朝文武麵前,特意提起了田娃的名字。
“……大同能守到援軍抵達,城內軍械補給,乃至最後文忠奇襲之策,皆與工部事前籌劃、全力保障密不可分!田娃於病榻之上,仍心係國事,獻策出力,忠勤可嘉!賞金百兩,帛五十匹!”
賞賜不算最厚,但這番當眾定調,意義非凡。這等於明確告訴所有人,田娃不僅徹底洗清了之前的嫌疑,其能力和忠誠更是得到了皇帝的最高認可,聖眷更勝往昔。
田娃出列謝恩,神色平靜,並未因這讚譽而顯露出絲毫得意。他知道,這場勝利的背後,是無數將士的鮮血和生命,而他,隻是做了分內之事。
退朝之後,田娃正準備離開,卻被一名小太監悄悄攔住,低聲道:“伯爺,陛下在武英殿等您。”
田娃心中微動,跟隨小太監來到武英殿。殿內隻有朱元璋一人,正負手站在北疆輿圖前。
“來了。”朱元璋沒有回頭,聲音聽不出喜怒,“文忠那條奇襲的小路,是你在地圖上標出來,讓兵部轉呈的吧?”
“是。”田娃坦然承認,“臣早年……遊曆四方時,曾聽山野樵夫提及過那條古道,隻是險峻異常,非萬不得已不可用。此次也是僥幸成功。”
朱元璋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僥幸?咱看不是僥幸。是你田娃,總能於絕境中,找到那一線生機。無論是為你自己,還是為這大明江山。”
他走到田娃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動作已然恢複了往日的熟稔與信任:“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寶鈔、商會,還有北疆戰後重建,一大攤子事,還等著你。給咱好好乾。”
“臣,定當竭儘全力,不負陛下信重!”田娃躬身,心中一塊大石徹底落地。這番君臣奏對,意味著之前的裂痕已基本彌合,他重新獲得了皇帝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倚重。
然而,就在這勝利與信任回歸的喜悅氛圍中,毛驤送來的一份密報,卻給田娃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淨瞳”行動雖然因大戰告一段落而暫緩,但之前鎖定的那個皮貨商,在明軍收複大同、全城搜捕奸細的混亂中,竟被人滅口了!而軍中那名與其過往甚密的糧草司務,也在隨後的一次“清點損失”時,意外墜城身亡。
線索,再次中斷。
“好利落的手段!”田娃看著密報,眼神冰冷。對手的反應太快了,一旦察覺到危險,立刻毫不猶豫地斬斷一切關聯。這更加印證了他的判斷,隱藏在朝中的那隻黑手,能量巨大,且心狠手辣。
大同的血戰暫時平息,但另一場無聲的戰爭,還遠未結束。田娃知道,自己與那幕後之人的較量,才剛剛進入真正的深水區。他收起密報,目光投向宮牆之外。那裡,有歡呼勝利的百姓,有亟待重建的北疆,也有隱藏在暗處,隨時可能再次露出獠牙的敵人。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接下來的路,他必須走得更穩,也更狠。為了這來之不易的信任,也為了這片他誓要守護的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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