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應急燈幽綠的光暈如同垂死野獸的瞳孔,在破碎的無影燈殘骸間搖曳,
將搶救室內的一切塗抹上粘稠而詭異的色彩。
門外,那條不屬於人間的破敗走廊沉默地延伸進濃墨般的黑暗,
腐朽的氣息無聲地滲透進來,宣告著退路的斷絕。
兩具屍體,以扭曲的姿態倒伏在冰冷的地麵,瞳孔擴散,凝固著生命最後一刻的極致恐懼。
王慶躺在手術台上,胸腔那被李涅粗暴撕開的巨大創口如同地獄的裂口,
那顆深褐色,布滿痛苦鬼臉紋路的枯萎心臟,正鑲嵌在灰敗的組織深處。
它表麵那兩個深邃的眼窩狀黑窟窿裡,猩紅的光點如同燒紅的針尖,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
王慶灰敗的瞳孔裡,最後一絲屬於“人”的光芒正在被這純粹的冰冷和死寂飛快地吞噬。
“既然還沒徹底複蘇…”
李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瀕臨毀滅的死寂,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斬斷所有退路的決絕,
“…那不如,就給我吧!”
話音未落,在王慶驟然收縮的灰敗瞳孔注視下,
李涅那隻沾滿王慶傷口汙血的手,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穩定,
猛地探入那血肉模糊的恐怖創口。
五指張開,他死死攥住了那顆散發著不祥紅光的鬼臉心臟,
“呃——!”
王慶的身體如同瀕死的魚般猛地一彈,喉嚨裡擠出破碎的嗬嗬聲。
就在心臟被抓住,脫離胸腔組織支撐的瞬間,異變陡生,
那鬼臉心臟表麵的深褐色褶皺如同活物般劇烈地蠕動起來,
眼窩深處那兩點猩紅光芒驟然暴漲,仿佛兩顆燃燒的微型血鑽,
那顆心臟猛地向內一縮,隨即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即將急劇膨脹鼓動,
李涅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這近在咫尺的死亡預兆來得恐怖。
他不知道這鬼心具體的殺人規律是什麼,
但他無比清晰地感知到——當這心跳搏動完成的那一刻,自己絕對無法承受,
“反正都是死!”
李涅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另一隻手中不知何時已握緊了原本用於清創的鋒利手術刀。
沒有絲毫猶豫,他反手將刀尖狠狠刺向自己左胸心臟的位置,
嗤!
鋒利的刀刃輕易地割開了白大褂,襯衫和皮膚,精準地刺入肋間隙。
劇痛如同高壓電流般席卷全身,但他眼神中的瘋狂火焰燃燒得更旺。
他咬碎鋼牙,手臂肌肉賁張,順著肋骨的走向,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向下一拉!
“啊——!!!”
伴隨著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決絕的怒吼,一道足有七八厘米長的猙獰傷口在他自己左胸豁然洞開,
皮肉翻卷,鮮血如同被壓抑許久的噴泉,瞬間激射而出,
溫熱帶著生命氣息的殷紅血液,劈頭蓋臉地澆淋在他另一隻手中緊握的,深褐色枯槁的鬼心臟上。
暗紅的血液迅速覆蓋了那張扭曲的鬼臉,順著深褐的溝壑流淌,
被熱血澆灌的鬼心臟猛地一顫,
那即將爆發的搏動似乎被這滾燙的生機衝擊得遲滯了一瞬。
李涅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回響,帶著一種賭徒押上全部身家的瘋狂,
“既然駕馭鬼物沒有彆的方法,而是運氣使然的話…”
“那我就來,用我這條命,賭一把運氣!!”
話音落下的刹那,他攥著那顆被自己鮮血浸透,依舊在散發著恐怖紅光的鬼臉心臟,
狠狠地將其按進了自己胸前那道鮮血淋漓的恐怖創口之中!
噗嗤!
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血肉被強行塞入異物的粘膩聲響。
那顆深褐色的鬼臉心臟,在接觸到李涅傷口深處溫熱血肉的刹那,
仿佛嗅到血腥味的嗜血螞蟥,表麵那些枯樹皮般的褶皺驟然舒張,
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到極致的吸力猛地爆發。
“呃——!”李涅的身體瞬間繃直如弓,眼球猛地凸出,布滿了血絲,
現在不是他在按入了心臟,而是那顆鬼心臟,在主動地,貪婪地朝著他胸腔的深處鑽去。
冰冷,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死寂寒意,如同億萬根冰針,
順著血管、神經、骨髓,以恐怖的速度瞬間蔓延至全身每一個角落,
血液似乎要凝固,思維瞬間凍結,
緊隨其後的,是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仿佛有無數隻冰冷的手在他體內瘋狂撕扯,
在這非人的痛苦洪流中,李涅的意識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沉沒。
他僅存的感知捕捉到了一個更令人絕望的變化——
咚…咚…
他原本那顆因石心症而走向僵死的心臟,
在這股外來冰冷意誌的瘋狂侵蝕下,其搏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微弱遲緩。
噗通…噗通,
每一次跳動都更加費力,間隔越來越長。
噗……通………
終於,在一聲極其微弱,如同歎息般的搏動後,它徹底停止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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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引擎,熄火了。
此刻,他的身體不再由那顆溫熱、疲憊、屬於自己的心臟驅動。
支撐這具軀殼運轉的,是胸腔深處那股新生的靈異力量!
那顆深褐色的鬼臉心臟,已經取代了他原生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