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涅在郊區好不容易打到了車子,他現在真的很累,
其精神在長時間繃緊後,現在突然的放鬆,讓他感覺到整個人都是暈暈沉沉的。
城市的霓虹透過車窗,在李涅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出租車行駛在淩晨空曠的街道上,引擎聲低沉而單調。
“聽說仁和醫院那邊出大事了,整個被警察封起來了,鐵皮圍得嚴嚴實實,誰也進不去。”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喋喋不休地說著,
“我拉過幾個從那兒路過的人,一個個臉色慘白,跟見了鬼似的。”
李涅靠在車後座,閉著眼睛,沒有接話。
他的胸口隱隱作痛,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麻木,而是一種撕裂開的銳痛,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試圖從他的胸腔中掙脫出來。
“要我說啊,這世道越來越不對勁了。”
司機似乎沒注意到乘客的沉默,繼續嘮叨著,
“前幾天新聞還報呢,城南有個小區整棟樓的人一夜之間全瘋了,見人就咬,你說邪門不邪門?”
李涅的手指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胸腔裡的那顆心臟微微搏動,似乎在回應著什麼。
司機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
“小哥,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
要不要改道去醫院——哦不對,仁和醫院去不了,去市一院吧?”
“不用。”
李涅簡短地回答,聲音沙啞得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這看起來真的不太對勁,我跟你說,健康最重要......”
司機還在絮叨著,聲音裡帶著一種令人煩躁的關切。
突然,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李涅的心頭——隻要讓這顆鬼心臟跳一下,就讓這個喋喋不休的司機永遠閉上嘴。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
仿佛隻是想著“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平常。
李涅猛地睜開眼睛,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
雖然在危機中為了自己的生存,他是可以做到無視他人的生命,
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但也不是憑情緒喜怒就隨意殺人的瘋子,
是什麼時候自己的想法變得如此危險了?
僅僅因為彆人多說了幾句話,就想要取人性命?
“就,就這裡停吧。”
李涅的聲音有些發抖,匆忙掏出幾張鈔票扔在前座,沒等找零就推門下車。
司機似乎被他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嘟囔了幾句,最終還是駕車離開了。
站在公寓樓下,李涅扶著牆壁,深呼吸試圖平複情緒。
胸口的撕裂痛感越來越明顯,他幾乎能感覺到那道疤痕下的東西在蠕動。
夜風拂過,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涼爽,隻有一種從內而外的冰冷。
回到自己的公寓,李涅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過度使用鬼心臟的後遺症此刻全麵爆發,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頭腦昏沉,
他掙紮著起身,跌跌撞撞地走進浴室。
打開淋浴,熱水衝刷在身體上,卻絲毫驅散不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李涅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膛,那道已經愈合的猙獰疤痕。
他伸手觸摸,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心驚——疤痕周圍的皮膚冰冷而堅硬,完全不像是活人的血肉。
輕輕按壓,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讓他幾乎叫出聲。
抬起頭,浴室鏡子裡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麵色慘白如紙,眼窩深陷,瞳孔深處似乎藏著某種非人的東西。
僅僅不到一天時間,他幾乎認不出自己了。
“這就是代價嗎?”
李涅對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
他曾經是仁和醫院的心臟外科專家,技術精湛卻命不久矣。
而現在,他成了一個與厲鬼共生的怪物,
石心症被鬼心臟取代,一種絕症換了另一種更可怕的命運。
但奇怪的是,李涅並沒有感到後悔。
即使麵對厲鬼複蘇的威脅,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
他依然覺得比被石心症宣判死刑時好得多。
至少現在,他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總算是擺脫了絕症的困擾。”
李涅苦笑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按壓著胸口的疤痕,立刻被那撕裂般的疼痛刺激得縮回手,
“雖然換來了更頭疼的問題。”
擦乾身體,李涅裹著浴袍走進臥室。
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他幾乎是一頭栽倒在床上,立刻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的睡眠。
夢境光怪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