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涅的手指剛剛拂過那張空白相紙,
冰冷粗糙的觸感透過指尖,仿佛直接烙印在靈魂深處。
他試圖集中精神,去解析這所謂“關押意識”背後可能蘊含的殘酷原理,
是將目標的思維拉入相片內部的囚籠?
還是強行剝離其對外界的感知,造成一種時間停滯的錯覺?
無論是哪種,其涉及到意識的靈異層麵,都極為深奧且危險。
然而,就在他思維剛剛開始流轉的刹那,
“咚——”
一聲沉悶悠遠,仿佛穿越了無儘時空與維度壁壘而來的鐘鳴,
毫無征兆地自極高遠的虛空深處響起,震徹了這片詭異的靈異空間。
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震動耳膜,而是直接作用於意識,作用於每一個存在於此的靈異之物上。
鐘聲蕩滌而下,精準無比地敲擊在他胸腔之內那刻不停歇,瘋狂搏動汲取著生機的鬼心臟上!
“唔!”
李涅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徹。
就在鐘聲入耳的刹那,原本因剛才高強度遊戲而躁動不安,加速複蘇進程的鬼心臟,
像是被一隻覆蓋蒼穹的無形巨手狠狠攥住,
那冰冷而有力的搏動驟然變得極其緩慢微弱,
每一次收縮都仿佛耗儘了力氣,幾乎陷入一種瀕死的停滯。
一種前所未有的死寂感包裹了那顆鬼心,
連同它散發出的所有靈異力量與波動,都被這股宏大的外力強行壓製,
原本還剩幾十秒時間的心跳鬼蜮,此刻竟然也如風中殘燭般,緩緩消散。
而且李涅能感受到,這鐘聲不是直接的攻擊,更像是一種強製性“靜默”的靈異規則。
“咚——”
第二聲鐘鳴接踵而至,比第一聲更加清晰,也更加沉重。
這一次,效果愈發明顯和廣泛。
整個詭異莫測的遊樂場仿佛被按下了絕對的靜音鍵,同時陷入了時間的泥沼。
那緩慢無聲旋轉著載滿痛苦木雕的旋轉木馬,
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猛地停頓下來,上麵的扭曲人形僵死在原地;
射擊攤位上,那杆鏽蝕長槍上原本繚繞不散的陰冷氣息如同被狂風吹拂的煙霧,瞬間消散無蹤,變得如同凡鐵;
那不斷蠕動散發著腥甜氣息的迷宮入口,則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油膩脂肪,
凝固成一個怪誕而靜止的雕塑,再也看不出絲毫活性。
場內所有那些慘白,幽藍的詭異燈光,
開始如同被狂風席卷的風中殘燭般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將那些僵死的設施映照得愈發鬼氣森森,光影交錯間仿佛無數怪影在掙紮。
李涅感到一種源自強大靈異規則的巨大壓抑感。
身體變得異常沉重,每一個動作都需要耗費比平時更多的力氣,
甚至連思維都似乎被凍結,運轉得無比滯澀艱難。
他強行對抗著這股壓力,猛地抬起頭,銳利如鷹隼般掃視著遊樂場霧氣彌漫的穹頂和各個陰暗角落,
視線所及,隻有扭曲交錯的冰冷鋼鐵骨架,纏繞彌漫的灰敗霧氣,以及那些靜止的恐怖設施,
根本看不到任何類似鐘樓,塔尖或者懸掛著巨鐘的建築結構。
那鐘聲,無源無憑,
仿佛直接源於這片靈異空間本身,是這片詭異之地運行的一部分!
“咚!!!”
第三聲鐘響,猛然炸開!
其聲沉重肅穆,帶著不容抗拒的終結意味。
哢嚓!哢嚓!哢嚓!
視野所及,那些還在掙紮閃爍的,亮著燈的項目,
其燈光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由近及遠,
一片接一片地,徹底地熄滅,最終全部陷入黑暗之中。
整個遊樂場內彌漫的那種獨特陰冷,扭曲的靈異氣息,如同退潮般急速消退。
腳下的水泥地開始變得虛幻透明,逐漸顯露出底下荒地的泥土和野草。
周圍那些鏽蝕的鋼鐵設施,扭曲的建築輪廓,
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了石子般劇烈波動,淡化,緩緩失去了所有的實體感。
那片屬於現實世界的荒草景象從邊緣開始急速滲透覆蓋,替換回來。
強烈的空間排斥感和一陣劇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
李涅死死咬住牙關,抵抗著這種不適,
右手緊緊握住那張空白的相紙,左手還則如同鐵鉗般攥緊了那柄敲打“地鼠”的木槌。
下一秒,天旋地轉,
光影扭曲的強烈感覺驟然達到頂峰,然後又如同崩斷的弓弦般猛地消失。
冰冷而新鮮的夜風立刻裹挾著荒草泥土的氣息,
一股腦地灌入他的鼻腔,衝刷掉之前那若有若無的鐵鏽與腐朽味。
遠處高速公路傳來的車流嗡鳴,重新變得清晰可辨,成為了背景音的主流。
四周,唧唧的蟲鳴再次響起,充滿了夜間的生機。
李涅依舊穩穩地站在那片荒蕪的野地中央,雙腳踩著鬆軟的土地和堅韌的草莖,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從未發生,他隻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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