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空無一人。慘白的日光燈均勻地灑下,照亮了每一寸空間。隻有簡單的家具和他自己被拉長、扭曲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隨著他手中光柱的晃動而搖擺,如同鬼魅。
是鑰匙鏈上的鈴鐺?他下意識地、帶著一絲僥幸看向自己扔在沙發另一頭的鑰匙串——它們靜靜地躺在灰撲撲的沙發墊上,紋絲不動,那枚銅鈴鐺在燈光下反射著死寂的光。
那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如此清晰,如此近在咫尺!
“叮鈴……”
又是一聲!比剛才更加清晰!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這一次,他捕捉到了方向——似乎……來自靠近陽台的那堵牆的後麵?或者說……聲音穿透了牆壁,來自陽台的方向?
艾文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連頭發根都豎了起來!陽台!那件掉落的t恤!那枚彆在領口的銅鈴鐺!剛才在陽台,他明明“聽”到它無聲晃動,感受到那冰冷的注視……可現在,它被留在了陽台,留在了那灘蠕動的深綠液體旁邊!它怎麼會……在門內響起?!
他不敢再想。強烈的、本能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好奇心。他隻想立刻關上這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洞口,逃離這個仿佛連接著地獄的閣樓!他迅速收回目光,準備爬下桌子。
就在他的視線即將離開壁畫漩渦中心那片暗紅混沌的瞬間,手機的光柱邊緣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不是藤蔓,不是鈴鐺,而是一些極其微小、黯淡的白色光點。
那是什麼?
艾文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好奇心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了他。他強迫自己再次凝神,將光柱重新聚焦到那片混沌區域的邊緣。在幾根扭曲藤蔓的縫隙裡,在暗紅背景的映襯下……真的有東西!
極其微小、黯淡的白色光點。它們如同夏夜草叢裡最微弱的螢火,又像是遙遠宇宙中瀕死的星辰。它們在動!不是無規則的閃爍飄動,而是……在沿著藤蔓的走向,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朝著壁畫中心那片象征著吞噬與虛無的暗紅混沌區域……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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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被無形漩渦吸引的塵埃,又像是……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著的、微弱的、絕望的靈魂碎片……它們排著無形的隊列,沉默而堅定地走向那個黑暗的終點。這幅景象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徹底的絕望和深沉的邪惡。
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寒瞬間攫住了艾文,讓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著逃離!他再也無法忍受,猛地縮回頭,用儘全身力氣,“砰”地一聲巨響,將沉重的閣樓蓋板狠狠合上!巨大的撞擊聲在房間裡回蕩,震得桌子都晃了晃,更多的灰塵如同煙霧般彌漫開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跳下桌子,心臟狂跳得像是要炸開,後背的冷汗已經完全浸透了單薄的t恤,冰冷的布料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戰栗。
閣樓裡那幅詭異的壁畫,那些如同被獻祭般彙聚向漩渦的微小白點,還有那兩聲來源不明、如同催命符般的鈴鐺聲……這一切都指向一個深不見底、充滿惡意的恐怖深淵。他隻是一個被蒙在鼓裡、誤入陷阱的新租客!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想活下去!
他跌跌撞撞地摔回沙發,雙手深深插進汗濕的頭發裡,用力抓著頭皮,試圖用疼痛驅散腦海中那些恐怖的畫麵。他大口喘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三天!他隻需要熬過這三天!鎖好門窗,不靠近陽台,不晾曬任何東西,不回應任何可疑的聲響……像一具真正的屍體一樣躺在這裡!
“篤、篤、篤。”
一陣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帶著某種固執節奏的敲擊聲,毫無預兆地打斷了他自我催眠般的祈禱。
聲音來自……厚重的防盜門?
艾文猛地抬起頭,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再次繃緊。他警惕地、如同受驚的野獸般死死盯著那扇深綠色的、此刻卻顯得如此單薄不可靠的鐵門。誰?是那個笑容僵硬的管理員?是樓梯間那個眼神空洞、提起“新衣服”的女孩?還是……樓下冬青叢裡那個“站”起來的東西?或者……是那灘正在門縫下蠕動的深綠液體所代表的存在?
“篤、篤、篤。”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試探的意味,敲在門板的下半部分,位置很低,像是一個蹲著或跪著的人。
艾文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他想起守則第七條:“不要在晾衣區談論‘丟失的衣物’。如果有人主動提起,假裝沒聽見,慢慢後退離開,中途不能回頭。”雖然現在不是在晾衣區,但那個詭異的女孩剛剛就在樓梯間,就在自己麵前,提起了丟失的黑裙子和變成“新衣服”的恐怖言論!這敲門聲,會是某種延續嗎?是規則外的陷阱?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仿佛一點氣息都會驚動門外的存在。他蜷縮在沙發裡,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敢轉動一下,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貓眼的方向,儘管他此刻根本不敢過去看。
敲門聲停了。
門外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沉重的死寂。
艾文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走了嗎?也許隻是路過?或者敲錯了門?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般,儘量不發出哪怕一絲布料摩擦的聲音,從沙發上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他踮起腳尖,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一步一步,挪向那扇如同地獄之門的防盜門。他需要確認,必須確認外麵的情況!貓眼是唯一的窗口。
一步……兩步……距離門還有不到兩米……
就在他即將邁出第三步,靠近到足以看清貓眼時——
“沙……”
一聲極其細微的、帶著明顯濕滑質感的布料摩擦地麵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從門板與水泥地麵之間那道不足一指寬的縫隙裡傳了進來!
艾文瞬間石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凝固成了冰碴,刺骨的寒意從脊椎一路竄上頭頂!那聲音……就在門外!緊貼著門板!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趴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再也不敢靠近哪怕一寸!他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動,死死地盯住了那道狹窄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門縫。
縫隙外,是樓道裡那盞24小時常亮、卻永遠昏黃無力的節能燈投下的光線。
而就在那道光線之中,一小片鮮豔得刺目、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紅色布料,正靜靜地躺在那裡!它像一條猩紅的毒蛇,橫亙在縫隙中央,嚴嚴實實地堵住了門縫的大部分視野!
那紅色……艾文的心臟如同被重錘擊中!他絕不會認錯!那棉布的質地,那仿佛能灼傷人眼的猩紅色澤……和樓下冬青叢裡那件沾滿深綠泥漿、正在“站”起來的紅裙子,一模一樣!
這片紅布,像是一小截被某種暴力強行撕扯下來的裙角,邊緣帶著不規則的毛茬;又像是一張無聲的、浸透著不祥的染血邀請函,被人從門縫下硬生生地塞了進來。它就那樣躺在那裡,散發著無聲的、致命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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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的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江倒海,酸液灼燒著喉嚨。他死死地捂住嘴,指甲深深陷入臉頰的皮肉裡,才將那聲已經衝到喉嚨口的驚叫死死壓了回去。他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猛地向後彈開,遠離那扇門,遠離門縫下那片如同詛咒標記般的猩紅!
他踉蹌著退到客廳中央,背脊重重地撞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巨大的撞擊力讓他悶哼一聲,身體沿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然而,他的目光卻如同被焊死了一般,無法從那道狹窄的門縫移開。那片紅色,像一個烙印,深深灼燒在他的視網膜上。
慘白的日光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嗡鳴,是這死寂房間裡唯一的聲音。燈光下,那片堵在門縫下的猩紅布料,如同一個正在不斷滲血的猙獰傷口,牢牢地釘在他的視野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念。
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在地板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感覺自己的體溫在流失,手腳冰涼麻木。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刷著他的理智堤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鐘。也許隻是幾個心跳的時間。
那片猩紅的布料,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被風卷動樓道裡根本沒有風)。是它自己……在極其緩慢地……向內移動!
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沾滿泥漿的手,從門外冰冷的水泥地上,一點一點地,向門縫裡麵推擠、蠕動!那片刺目的、象征著死亡和不祥的紅,正試圖……鑽進他的房間!鑽進他最後的避難所!
艾文全身的血液都瘋狂地湧向了頭頂,又在瞬間退得乾乾淨淨,隻剩下刺骨的冰冷和足以凍結靈魂的絕望。他猛地、如同垂死掙紮般看向陽台的方向——厚重的深綠色窗簾隔絕了視線,但他知道,那件沾滿深綠泥漿的紅裙子,或許已經“站”在了樓下,或許……正沿著冰冷粗糙的外牆,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那灘門縫下的深綠粘液,是否就是它留下的足跡?而門縫下這片蠕動的猩紅,是否就是它伸出的、無形的觸手?
規則第九條的最後期限,如同一條冰冷的、帶著倒刺的絞索,在他眼前緩緩收緊,勒住了他命運的咽喉。三天?這第一個被恐懼浸透的漫漫長夜,才剛剛撕開它那血淋淋的帷幕。
寂靜的房間裡,隻剩下他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以及那片在門縫下,持續、緩慢、堅定地……向內蠕動的……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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