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將一道道光線投在艾文的書桌上。他整夜未眠，眼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那個金屬餅乾盒還放在房間角落，儘管裡麵已經空了——第二張藍色紙條此刻正躺在他的校服口袋裡，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冰，隔著布料散發出寒意。
母親注意到他的異常，“艾文，你沒事吧？臉色這麼差。”
“沒事，媽，隻是沒睡好。”他勉強笑了笑，快速吃完早餐，“我走了，今天不想遲到。”
這句話比任何咖啡都更讓他清醒。他絕不想再次經曆西門的遭遇，更不想收到第三張藍色紙條。
提前十五分鐘到達學校，艾文發現校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但奇怪的是，沒有人提前進入校園。大家似乎都在等待什麼，三五成群地站著聊天，時不時瞥向校門。
“在等開門？”艾文問一個看起來麵熟的男生，是他昨天的同班同學。
男生點點頭，“校規第11條——非開放時間不得進入教學樓。早上7點40分才開大門。”
艾文這才注意到，學校大門雖然敞開著，但裡麵的主教學樓入口仍然鎖著，一位保安站在門前，手裡拿著鑰匙串。
“還有兩分鐘。”另一個學生看著手表說。
人群開始向門口聚集，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隊列。艾文加入其中，感到一種奇怪的儀式感。7點40分整，保安準確地打開門鎖，推開沉重的木門，學生們秩序井然地進入。
艾文注意到，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人推搡，沒有人奔跑，甚至連大聲說話的人都沒有。大家隻是安靜地、幾乎是虔誠地等待那個特定時刻的到來，然後平靜地進入教學樓。
教室裡已經有一些早到的學生——或者說，是準時到達的學生。林娜已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正低頭看書。艾文走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下。
“早上好，”他低聲說，“謝謝昨晚的電話。”
林娜抬起頭，她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陰影，似乎也沒睡好。“你...沒事吧？紙條還在嗎？”
艾文拍了拍口袋，“在這裡。我差點就打開了它。”
林娜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你沒打開吧？告訴我你沒有打開。”
“沒有，差一點，但忍住了。”艾文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他們，“為什麼這麼緊張？打開會發生什麼？”
林娜壓低聲音，“沒人確切知道。但傳言說，上學期有個學生打開了藍色紙條，第二天就休學了。有人說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上課鈴響了，班主任李老師準時走進教室。她今天穿著一身深色套裝，表情比昨天更加嚴肅。晨會開始時，她首先強調了遵守學校規章製度的重要性。
“我知道有些同學可能覺得某些規定過於嚴格甚至奇怪，”李老師說，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艾文的方向，“但每一條規則都有其存在的理由，都是為了保護你們。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因違反規定而麵臨...後果。”
當李老師要求遲到者交藍色紙條時，艾文的心跳加快了。他注意到隻有兩個人起身——他自己和一個坐在後排的高個子男生。兩人走向講台，艾文小心地從口袋裡取出第一張藍色紙條，遞給了李老師。
就在紙條離開他手指的瞬間，那種輕微的刺痛感再次出現，比昨天更加明顯。李老師迅速將紙條收進一個文件夾裡，幾乎沒有觸碰它。
那個高個子男生——艾文記得他叫馬克——遞上自己的藍色紙條時，李老師的眉頭微微皺起。
“馬克，這是你這周第二次遲到了。”她的聲音裡帶著警告的意味。
馬克聳聳肩，“鬨鐘又壞了，老師。”
“沒有第三次了，明白嗎？”李老師的語氣讓艾文感到一陣寒意。那不僅僅是責備，更像是一種...警告。
馬克點點頭，麵無表情地回到座位。
晨會結束後，第一節課是數學。張老師是一位中年男教師，講課生動有趣，但艾文很難集中注意力。他的目光不時飄向窗外的校園，思考著那些奇怪的規則和口袋裡的第二張紙條。
課間休息時，艾文正準備找林娜繼續早上的談話，卻被馬克攔住了。
“嘿，新來的，”馬克的聲音帶著挑釁，“聽說你昨天也從西門進來了？”
幾個馬克的朋友圍了上來，形成一個小圈子。艾文感到一陣不安，但努力保持冷靜。
“隻是遲到了，沒什麼特彆的。”
馬克冷笑一聲，“西門可不是‘沒什麼特彆’的地方。拿到藍色紙條的感覺如何？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艾文的心跳漏了一拍。馬克怎麼知道關於聲音的事？他昨晚確實聽到了低語聲，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連林娜都沒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艾文試圖繞過他們，但被擋住了去路。
“你會知道的，”馬克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如果你足夠‘幸運’，收到第二張的話。那時候，它們就會開始跟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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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第二張紙條。馬克的眼睛銳利地捕捉到了這個小動作，露出一絲了然的笑容。
“哦，看來你已經收到了。祝你好運，新來的。”馬克拍拍艾文的肩膀，帶著朋友們大笑著離開。
艾文站在原地，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升起。馬克明顯知道些什麼，關於藍色紙條，關於西門，關於那些“聲音”。
“離馬克遠點。”林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看起來憂心忡忡，“他哥哥去年在這所學校讀書，因為‘違反多項校規’被開除了。據說他現在還在精神病院。”
艾文皺眉，“馬克是不是知道關於藍色紙條的更多事情？”
林娜示意艾文跟她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傳言說，馬克的哥哥是故意違反規則的，他想證明這些規則沒有實際意義，隻是學校控製學生的手段。”
“然後呢？”
“然後他消失了。官方說法是轉學，但馬克聲稱他哥哥曾經深夜打電話回家，說了一些關於‘紅門後的真相’和‘黑書的秘密’的胡話，然後就再也沒消息了。”
艾文想起昨天在論壇上看到的帖子，關於一個弟弟變得“不一樣”的故事。那會不會就是馬克的哥哥？
第二節課是物理，老師講解光學原理時，艾文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教室裡的陰影似乎比正常情況下更加濃重，特彆是在角落和桌椅下方。而且這些陰影似乎在微妙地移動，仿佛有生命一般。
有一瞬間，他確信看到後排的一個空座位下的陰影蠕動了一下，形成一個類似手的形狀，然後迅速恢複正常。他眨眨眼，懷疑自己是否因睡眠不足而產生幻覺。
但當他看向其他同學時，發現有幾個學生也緊張地盯著那些陰影區域，迅速移開視線，仿佛害怕與那些黑暗角落對視太久。
下課鈴響時，物理老師提醒道：“下周我們將進行實驗室實踐課，請大家務必遵守實驗室安全規則。特彆是不要單獨行動，也不要進入設備儲藏室。”
去食堂吃午餐的路上，艾文問林娜關於陰影的事。
“你注意到了？”林娜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有些人能看到，有些人不能。物理實驗室是最糟糕的地方之一，特彆是設備儲藏室。據說那裡麵的陰影是‘活’的。”
艾文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活的陰影’？這是什麼超自然現象嗎？”
“我不知道是什麼，”林娜承認，“但我表哥曾經在這裡讀書，他說有一次在設備儲藏室看到陰影形成一個人形，還想跟他說話。他嚇得一周沒來上學。”
食堂裡，艾文特彆注意了食物的包裝。果然，所有食品都是工業密封包裝的，甚至連水果都是單獨包裝在塑料盒裡。沒有一樣食物是暴露在空氣中的。
“為什麼食物都要密封？”艾文問。
林娜打開一盒果汁，“傳言說，幾年前有學生在非開放時間進入食堂，吃了裡麵未包裝的食物後集體食物中毒。但奇怪的是，化驗結果顯示食物沒有任何問題。”
“那他們為什麼會中毒？”
“沒人知道。但從此以後，食堂隻提供密封包裝的食品，非開放時間絕對禁止進入。”林娜咬了一口三明治，“更奇怪的是，那些中毒的學生康複後都轉學了，沒有人再見過他們。”
午餐後，艾文借口要去洗手間，實際上是想獨自探索一下。他記得規則中提到廁所的異常現象，決定去看看。
教學樓的廁所每層都有，位於走廊儘頭。艾文選擇了二樓的廁所。裡麵乾淨整潔，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一切看起來正常。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最裡麵的隔間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像是抓撓聲，又像是低語。艾文想起規則第六條：如果聽到奇怪的聲音，不要試圖查看，立即離開。
他本應遵守規則，但好奇心戰勝了謹慎。他悄悄走近那個隔間，屏息傾聽。
確實有聲音從裡麵傳出，是一種混合著低語和抓撓的詭異聲響。門輕微晃動著，仿佛有人在內側輕輕推拉。
“有人嗎？”艾文輕聲問。
聲音戛然而止。門停止了晃動。一切重歸寂靜。
艾文等待了幾秒鐘，正準備離開，隔間內突然傳來三聲清晰的敲擊聲，緊接著是一個微弱的聲音：“幫幫我...”
聲音如此清晰，如此人性化，讓艾文幾乎確定有人被困在裡麵。他忘記了規則，伸手去推隔間門。
門沒有鎖，但異常沉重，仿佛有某種力量從內側拉著。艾文用力推開門，隔間裡空無一人。隻有牆上有些奇怪的劃痕，看起來像是某種符號，與他在曆史課本和藍色紙條上看到的相似。
最令人不安的是，馬桶的水不是正常的清水，而是一種深藍色的液體，散發著與藍色紙條相似的微光。
艾文後退一步，感到一陣眩暈。那些劃痕似乎在移動、重組，形成一個個他看不懂但本能感到恐懼的圖案。藍色液體開始冒泡，發出輕微的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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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則是對的。他不該進來查看。
艾文轉身衝出廁所，在門口幾乎撞到一個人身上。是張保安，那個西門的保安。
“你不該在這裡，”張保安說，他的淺色眼睛似乎能看透艾文的想法，“特彆是不該進入那個隔間。”
“裡麵...那裡麵的東西...”艾文語無倫次。
張保安向廁所內看了一眼，表情凝重，“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探究得太深，孩子。遵守規則是為了保護你。”
“但那是什麼？那些藍色液體？那些符號？”
張保安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噴霧瓶，走進廁所。艾文聽到噴霧聲，然後是一陣輕微的嘶嘶聲，像是某種化學反應。當他再次看向廁所內部時，所有的異常現象都消失了——隔間門敞開著，牆上沒有劃痕，馬桶裡的水清澈正常。
“回去上課吧，”張保安說，“記住今天的教訓。規則不是隨便製定的。”
艾文點點頭，匆忙離開。在走廊上，他遇到正在找他的林娜。
“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她注意到他的臉色，“發生什麼事了？”
艾文簡要描述了廁所裡的經曆。林娜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你運氣好，張保安出現了。”她說，“據說他負責‘處理’這類事件。去年有個學生在廁所隔間裡看到類似的東西，沒有報告，第二天就發現昏倒在同一個隔間裡，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這所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有這些...這些東西？”
林娜搖頭，“沒人知道。有些人認為學校建在一個古老的能量場上；還有人說是某個失敗的實驗造成的；最流行的說法是，學校本身就是一個活物，這些規則是它與我們共存的協議。”
下午的課程在一種緊張的氛圍中進行。艾文注意到老師們經常強調遵守規則的重要性，特彆是在科學實驗和體育活動中。體育老師甚至特彆警告不要接近操場的某些區域，尤其是那棵古老的橡樹周圍。
“樹下有時會形成‘陰影區’，”老師警告說，“如果不小心進入，立即閉眼數到十，然後慢慢後退出來。不要跑，不要看陰影中的任何移動。”
艾文感到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裡的物理法則和常識都不再適用。每一條看似荒謬的規則背後，似乎都隱藏著真實的危險。
放學鈴響時，學生們再次迅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艾文注意到馬克故意拖延時間，似乎不急於回家。這讓他感到好奇——為什麼有人會願意在這所詭異的學校裡多待？
在走廊上，艾文再次看到了那隻白貓。它蹲在一扇窗戶旁，湛藍的眼睛直視著艾文，仿佛能看透他的靈魂。幾個學生看到貓後迅速繞道而行，沒有人敢靠近它。
艾文想起規則第八條：不要靠近白貓，如果觸碰了，立即去醫務室。他小心地保持距離，但貓似乎對他特彆感興趣。它站起來，優雅地走向艾文，尾巴高高豎起。
“不，走開。”艾文低聲說，後退幾步。
貓停下來，歪著頭，仿佛在思考。然後它發出一聲輕柔的叫聲，轉身跳上窗台，消失在外麵。
艾文鬆了口氣，繼續向校門走去。在出口處，他注意到一個很少使用的布告欄上貼著一張新通知。標題是“實驗室安全準則補充條例”，但其中一條引起了他的注意：
“任何發現異常符號或聽到異常聲音的學生，應立即向最近的教師或保安報告，不得自行調查。違反此規定者將麵臨嚴重處分。”
附在通知旁的正是那個三個三角形相互纏繞的符號。
“你看到了？”林娜來到他身邊，“這是今早貼出來的。很少見學校主動提到‘異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