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百葉窗,卻不再投射出清晰的光影。光線在空氣中搖曳、扭曲,仿佛猶豫是否該遵循直線傳播的古老定律。艾文已經醒來,他的意識與學校的脈搏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以至於他能感覺到建築物內部最細微的能量流動——以及現實結構本身正在發生的可怕變化。
虛空現象沒有消失,而是在演化。現實不再簡單地出現缺失,而是開始以令人不安的方式重組自己。艾文臥室的牆壁偶爾會變得透明,顯示出一個不屬於任何地方的景觀;他的書本上的文字會重新排列,講述不同的故事;甚至時間本身也變得不可靠,時刻拉伸和壓縮,讓人難以判斷過去了多少時間。
母親站在門口,不敢進入。“艾文?”她輕聲呼喚,聲音中帶著艾文從未聽過的恐懼。
“現實正在重新編織自己,”艾文沒有轉身,繼續凝視著窗外變幻莫測的天空,“邊界的變化已經超出了控製範圍。”
父親出現在母親身後,臉色蒼白。“theodore的日記最後幾頁提到了這種現象。他稱之為‘現實的編織’——當邊界失去穩定性時,現實本身開始自我重組。”
去學校的路上,艾文目睹了城市中更加怪異的異常現象。建築物的一部分會短暫變成完全不同的建築風格;道路會突然延伸向不可能的方向;行人時而看起來像剪影,時而又過於立體,仿佛要從現實中凸出來。
最令人不安的是,人們似乎正在習慣這種異常。他們繞過突然出現的虛空區域,忽略時間的不連貫性,對變化的物理法則視而不見。仿佛大腦在自動填補這些異常,保護他們不陷入瘋狂。
在校門口,張保安已經在等待,他的製服不再筆挺,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它加速了,”他直截了當地說,甚至省去了問候,“虛空不再滿足於創造空缺,它正在積極重塑現實本身。”
林娜和馬克也到了,兩人都顯示出壓力的跡象。林娜的手指不斷扭動,仿佛在檢查自己是否還完全存在;馬克的眼神警惕地掃視周圍,尋找任何異常的跡象。
“我昨晚醒來發現自己不在床上,”林娜聲音顫抖,“我在廚房,但又不是我的廚房。一切都...不對。然後一瞬間,我又回到了床上。”
馬克點頭,“我一直在忘記事情。不是普通遺忘,而是...概念本身在消失。昨天有幾分鐘我完全忘記了‘門’是什麼,儘管我正站在一扇門前。”
晨會時,李老師的聲音失去了所有試圖保持鎮定的偽裝。“所有學生必須立即遵守新指南:不要信任你們的感知;定期檢查現實基準點;如果感到迷失,立即尋找幫助。”
她沒有詳細說明如何檢查“現實基準點”或什麼是“感到迷失”的具體跡象,但學生們似乎理解了其中的緊迫性。
第一節課是數學,老師試圖講解概率理論,但黑板上的數字不斷變化,公式自我重寫,最終整個黑板變成了一幅複雜的、不斷變化的迷宮圖案。老師默默地放下粉筆,帶領學生離開了教室。
課間休息時,張保安帶艾文檢查最新的異常現象。這次是在學校的地下室,那裡的一整麵牆已經變成了某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景觀——一個充滿脈動晶體和流動光的洞穴。
“這不是虛空,”艾文仔細觀察後說,“這是...另一個地方的現實正在滲入我們的世界。”
當他伸手觸碰那麵不再是牆的牆時,visions湧入:他看到無數現實層次,像書頁一樣疊加;他看到邊界不是分隔線,而是所有這些現實之間的薄膜;他看到薄膜正在變薄,現實正在混合。
“邊界不僅僅是分隔我們和另一邊,”艾文抽回手,喘著氣,“它是分隔所有可能現實的東西。而現在它正在失效,一切都在混合。”
張保安表情凝重,“這比我們想象的更糟。不僅僅是我們的現實麵臨風險,而是所有現實麵臨混沌混合。”eeting在食堂,但今天很少有人嘗試吃東西。食物看起來不穩定,時而看起來美味,時而看起來像抽象概念,時而根本不像任何東西。
“我感覺自己在變得...透明,”林娜突然說,“有時我能透過自己的手看到對麵。”
馬克點頭,“我的影子有它自己的想法。它不再跟隨我的動作,而是做它自己的事情。”
艾文感到一陣寒意。虛空的影響正在變得更加個人化,正在影響他們每個人的存在本質。
下午的課程全部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現實錨定練習”——老師們指導學生專注於穩定的事物,回憶不變的記憶,強化他們的自我感。
放學後,艾文決定嘗試與所有方麵溝通——另一邊、鏡像領域、甚至虛空本身。他需要了解全局情況。
在監控室的隔離區域,他設置了加強的保護圈,集中精神發送信息:“發生了什麼?邊界為什麼失效?”
回應混亂而重疊,仿佛無數聲音同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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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調整...結構疲勞...”“...血脈減弱...繼承者分散...”“...古老協議破裂...平衡失去...”“...編織者覺醒...模式改變...”
在一片混亂中,一個聲音脫穎而出,比其他的更加清晰:“代價最終到來。血脈支付它的債務。”
艾文認出了這個聲音——theodore的精神印記,但比以往更加虛弱、更加遙遠。
“什麼代價?什麼債務?”艾文追問。
visions湧入:艾文看到學校的真正起源;它不是建在一個薄弱點上,而是建在一個傷口上——現實結構上的一個撕裂口;theodore和他的同事們沒有創建邊界,而是修補了一個已存在的傷口;但他們使用的能量不是他們自己的——他們從未來借用了它,用艾文森血脈作為抵押。
“每個繼承者不僅守護邊界,”theodore的聲音解釋,充滿悲傷,“他們還在償還那份能量債務。每個代價,每個犧牲,都是還款的一部分。”
“但虛空呢?現實重組呢?”
“債務即將到期。能量正在被收回。如果沒有新的能量注入,邊界將完全崩潰,現實將返回它的自然狀態——所有可能性的混沌混合。”
通信終止,留下艾文震驚和恍然大悟。整個係統不是一個保護措施,而是一個拖延策略——一個絕望的嘗試推遲不可避免的事情。
分享發現給張保安和李老師,他們表情震驚但並不完全驚訝。
“曆史記錄中有暗示,”李老師承認,“某些參考文獻提到‘最終平衡’和‘血脈的最終代價’。”
張保安點頭,“創始人們的私人信件中提到‘借來的時間’和‘最終償還’。”
艾文感到沉重責任。“那麼我是最後的繼承者?最終付款到期?”
“似乎如此,”李老師輕聲說,“記錄表明債務大約每百年需要續借一次。今年正好是學校成立一百二十周年。可能債務已經到期,需要續借。”
“如何續借?”艾文問,“需要什麼代價?”
張保安表情痛苦,“曆史記錄不清楚,但暗示代價巨大——很可能是繼承者的完全同化。不再是一個獨立存在,而是完全成為係統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艾文深入研究創始記錄。他發現令人不安的真相:theodore知道這個債務;他故意綁定艾文森血脈到係統,確保總是有一個繼承者作為抵押品;他甚至安排了特定條件——債務到期時,如果血脈eakened或分散,能量會自動被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