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園區,像是被時光徹底遺忘的角落,比主園區更加破敗荒涼。高大的喬木肆意生長,枝葉糾纏,幾乎完全遮蔽了本就微弱的月光,投下濃密得化不開的黑暗。腳下的路不再是鋪砌好的磚石,而是坑窪不平的土路和瘋長的荒草,時常掩埋著廢棄的金屬零件和破碎的建材,稍有不慎就會絆倒。
空氣在這裡似乎也變得更加凝滯,那股無處不在的甜膩腐朽氣味中,混雜了更濃重的機油、鐵鏽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像是陳年積灰受潮後的黴味。寂靜是這裡的主旋律,但並非真正的寧靜,而是一種仿佛被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艾文緊握著手機,屏幕上指南針的微弱熒光是他們唯一的方向依憑。莉娜緊緊抓著他的衣角,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
根據筆記本上粗略的地圖和指南針指示,倉庫區應該就在這片區域的深處。
“沙沙……”
旁邊的灌木叢突然無風自動!
兩人猛地僵住,瞬間屏息,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灌木叢晃動了幾下,一隻皮毛肮臟、眼睛閃爍著不正常紅光的野貓竄了出來,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迅速消失在另一側的陰影中。
虛驚一場。但高度緊張的神經經不起任何刺激。
他們繼續艱難前行,儘量避開開闊地帶,沿著建築和圍牆的陰影移動。遠處,偶爾會傳來一些無法辨識來源的細微聲響——像是金屬的摩擦聲,又像是某種沉重的拖拽聲,每一次都讓他們如驚弓之鳥,立刻尋找掩體躲藏,直到聲音消失才敢繼續前進。
規則在這裡似乎變得更加模糊,但危險感卻絲毫未減。
終於,在一片更加茂密的樹林後,他們看到了一排低矮、寬闊、外表覆蓋著斑駁綠色塗料的磚石建築。這些倉庫看起來年代極為久遠,許多窗戶破損或用木板釘死,巨大的卷簾門鏽蝕嚴重,如同史前巨獸的巢穴。
這裡就是倉庫區。
筆記本上的符號△?○□,可能對應倉庫的分區或者編號。但放眼望去,這些倉庫外牆上並沒有明顯的標識,隻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噴漆塗鴉和鏽蝕的編號牌,根本難以辨認。
那串數字137120又代表什麼?
“分頭找找看?有沒有類似符號的標誌?”莉娜小聲建議,聲音在空曠的倉庫區間顯得格外微弱。
“不行!絕對不能分開!”艾文立刻否定。在這種地方分開無異於自殺。規則第八條雖然針對同行夥伴,但也暗示了落單的巨大風險。
他們隻能一棟一棟、小心翼翼地探查。
第一棟倉庫,門鎖鏽死,從破窗望進去,裡麵堆滿了腐爛的木箱和報廢的遊樂設施零件,不像有線索。
第二棟倉庫,卷簾門半開著,裡麵黑漆漆的,一股濃烈的鐵鏽和動物糞便的味道撲麵而來。艾文用手機照明小心照了一下,似乎是個廢棄的維修車間,地上散落著工具,牆上掛著一些看不懂的圖紙,沒有那幾種幾何符號。
第三棟倉庫更大一些,門口散落著一些破損的卡通人偶,表情在黑暗中扭曲可怖。他們繞到倉庫側麵,發現一扇小側門虛掩著,門把手上掛著一把鏽蝕斷裂的鎖。
兩人對視一眼,輕輕推開了門。
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更加複雜難聞的氣味湧出——灰塵、黴味、淡淡的機油味,還有一絲極微弱的……類似筆記本裡那種奇異草藥的味道?
裡麵一片漆黑。手機光照進去,光束中無數塵埃飛舞。這個倉庫似乎被分隔成了多個區域,靠近門口的地方堆放著許多蒙著厚厚灰塵的布景板、宣傳海報和破損的音響設備。
艾文將光束投向深處,心臟猛地一跳!
在倉庫深處的一麵牆上,隱約可以看到用白色油漆噴繪的、已經有些剝落的巨大幾何圖案!
雖然模糊,但能分辨出正是△、?、○、□四個符號!它們被排列在一起,下方似乎還有一串較小的數字,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在那裡!”艾文壓低聲音,抑製住激動。
他們小心翼翼地深入倉庫,腳下踩著厚厚的灰塵和各種雜物碎屑,發出窸窣的聲響。每一聲都讓他們心驚肉跳。
越往裡走,那股奇異的草藥味似乎越明顯。同時,他們也聽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嗡鳴聲?像是某種老舊的電器還在勉強運行。
終於,他們來到了那麵牆前。
四個符號下方,確實噴繪著一串數字:137120
完全對應!
符號和數字的旁邊,是一扇厚重的、看起來像是冷庫或者特殊儲藏室的鐵門。門上沒有普通的門鎖,而是在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奇特的、帶有四個可旋轉刻度盤的老式機械密碼鎖!每個刻度盤周圍都刻著一圈複雜的符號和數字,看起來極其複雜。
密碼鎖?需要四位密碼?難道就是這串137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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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嘗試著將刻度盤分彆轉到13,7,1,20的位置。
哢噠。他按下門把手。
門紋絲不動。密碼錯誤。
不是簡單的數字對應。
那會是什麼?筆記本上沒有更多提示了。
莉娜用手機光照著那些刻度盤周圍的符號。它們看起來不像是字母,更像是一種自創的、或者某種古老代碼的符號。
“你看這個,”莉娜指著第一個刻度盤△符號旁邊的幾個特殊標記,“這些標記……好像和筆記本後麵那些亂畫的符號有點像……”
艾文立刻拿出筆記本,快速翻到後麵那些塗鴉頁。在那些瘋狂的線條中,確實夾雜著一些類似的、重複出現的奇特標記。
他們對比著刻度盤上的符號和筆記本上的塗鴉,試圖找出規律。但這幾乎是大海撈針。筆記本上的塗鴉太過混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倉庫外的黑暗中,似乎傳來了一些若有若無的、新的聲音,像是很多細小的腳步在地上拖行。
焦慮和恐懼開始蔓延。
“嗡……嗡……”
那斷斷續續的嗡鳴聲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來源……好像就是這扇鐵門後麵?
艾文將耳朵貼近冰冷的鐵門。
嗡鳴聲更清晰了。不僅如此,他似乎還聽到了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收音機調頻失敗的、夾雜著扭曲人聲的白噪音從門縫裡滲出來。
門後麵有東西在運行!
他猛地想起筆記本上提到的——“它”不喜歡規律的白噪音……討厭純粹的節奏……
難道這個倉庫,這個密碼門,是那個“老瘋子”給自己打造的一個小型“安全屋”?用某種自製設備產生乾擾性的白噪音,來屏蔽“它”的感知?
所以這裡的異味和嗡鳴聲……
那麼密碼,很可能就隱藏在他留下的線索裡!是他能理解,而“它們”無法輕易破解的!
艾文的視線再次落在那串數字137120上。
如果不是直接對應刻度盤數字,那會不會是……某種偏移量?或者對應符號的順序?
他嘗試著將符號按筆記本上出現的頻率排序,或者按某種邏輯順序排列,再代入數字,試圖轉動密碼鎖。
幾次嘗試都失敗了。鐵門毫無反應。
外麵的拖遝聲似乎更近了一些。莉娜緊張地不斷回頭望向倉庫門口的方向,手機光在那裡隻能照出一片空洞的黑暗。
“快點……艾文……好像有東西過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艾文額頭上滲出冷汗。他逼迫自己冷靜,再次審視那串數字和符號。
△?○□137120
數字是四位數。符號也是四個。
他突然想起筆記本上,在摩天輪圖案旁邊,除了這串數字,還有那行難以理解的符號和數字混合的代碼。
△?○□137120
等等!這串代碼的開頭,不就是這四個符號嗎?!它可能不是一個分開的注釋,而是一個整體!意思是:對於符號△?○□,應用137120這個密碼!
但如何應用?
他的目光掃過密碼鎖的刻度盤。每個刻度盤周圍,除了那些古怪符號,也刻著一圈數字,從0到20。
13,7,1,20……這些都是小於等於20的數字。會不會是……刻度盤上數字的偏移量?或者就是直接指向刻度盤上的數字?
但之前直接輸入數字失敗了。
除非……刻度盤上的數字,代表的不是它本身,而是某種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