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裡刺眼地亮著,那行沒有號碼的短信像是一個來自深淵的烙印,印在艾文空洞的視網膜上。
“資料‘林川最終記錄加密)’已送達指定緩存區。密鑰:悅。”
圖書館。它如影隨形,從未真正放過他。所謂的“安全脫離”和“特殊合作者”身份,更像是一種更高級彆的囚禁,一種將他與那個異常存在永久綁定的契約。交易已經開始,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支付了什麼,又將得到什麼。
“緩存區”是哪裡?“密鑰:悅”?是林川妹妹的名字,那個照片上笑容燦爛的小女孩。這顯然是解密信息的關鍵,但“緩存區”……
艾文嘗試在手機裡尋找,沒有任何異常文件夾或應用。他打開筆記本電腦,檢查硬盤,同樣一無所獲。不是物理設備。他想起圖書館的本質——“活體圖書館”,它儲存信息的方式絕非尋常電子設備可比。
“緩存區”……會不會是指……他自己的記憶?或者,是他這個“特殊合作者”被賦予的某種特殊感知層麵?
他閉上眼,嘗試集中精神,不再去抗拒體內那殘留的、與圖書館規則隱隱共鳴的冰冷死寂感——那是“拾遺”力量消散後留下的“傷疤”。當他不再試圖找回丟失的情感,而是接納這種空洞時,一種奇異的感知緩緩展開。
並非視覺或聽覺,而是一種……直接的信息投射。在他意識深處,一個孤立的、標記著“林川最終記錄加密)”的數據包懸浮著,如同懸浮在虛空中的一卷發光的卷軸。它被一層複雜的符文鎖鏈纏繞著,那些符文流動變幻,散發出拒絕的氣息。
密鑰:悅。
艾文在腦海中“觸碰”那個數據包,同時,努力回憶著在模擬場景中,通過林川記憶感受到的、關於他妹妹“林悅”的一切——那份幾乎要撐破胸膛的守護意念,那張照片上純真的笑容,那個名字所承載的、屬於“林川”這個存在最柔軟最不容玷汙的部分。
當他將這份“意念”聚焦於數據包時,那些纏繞的符文鎖鏈發出了細微的“哢噠”聲,如同冰層碎裂,隨即迅速消融、褪去。數據包的光芒變得柔和,信息流如同解凍的溪水,緩緩流入他的意識。
這不是文字記錄,也不是影像,而是一段更加直接、更加破碎的“存在痕跡”的回放,是林川在啟動最終封印前,剝離出來並試圖保存下來的最後意識碎片:
·碎片一:極致的痛苦。規則力量燃燒時,如同靈魂被投入熔爐,每一寸“存在”都在被撕裂、汽化。這不是物理的痛,而是存在本質被強行拆解的終極折磨。
·碎片二:無邊的黑暗與冰冷。意識在沉入規則網絡深處時,所感知到的、屬於那個最初變異體的純粹惡意與混亂,如同置身於宇宙誕生前的絕對虛無與寒冷之中。
·碎片三:一絲微弱卻堅韌的暖意。那是關於“林悅”的記憶,是他在無邊痛苦和冰冷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這暖意支撐著他完成封印的最後步驟,也是他將這絲意識碎片保存下來的唯一動力。
·碎片四:一個坐標,一個……呼喚?在意識徹底沉寂前,林川似乎感知到了什麼,一個位於城市邊緣,帶著微弱、熟悉氣息的坐標點被標記出來,伴隨著一個極其模糊的意念——“找到……她……”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
艾文猛地睜開眼睛,冷汗浸濕了額發,雖然情感鈍化,但那種意識層麵體驗到的極致痛苦和冰冷,依舊讓他生理上感到強烈不適。林川的“最終記錄”更像是一場酷刑的實錄,以及一個……未完成的遺願。
“找到……她……”是指林悅?
二十年過去了,那個小女孩現在應該已經長大成人。林川在最後時刻,憑借某種超越常理的感應,捕捉到了妹妹依舊存在的痕跡,並將這個坐標和信息留給了他這個“後來者”。
這是圖書館所謂的“交易”內容?讓他去找到林悅?目的是什麼?觀測“犧牲者”親屬的後續?還是林悅本身有什麼特殊?
艾文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天空,內心的空洞似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任務”注入了一絲冰冷的……目的性。他不再隻是一個被動承受創傷的幸存者,他成了一個背負著他人最後囑托的……信使,或者說,執行者。
他需要找到林悅。
那個坐標指向城西一個老舊的、即將麵臨拆遷的居民區。幾天後,艾文根據坐標,找到了那裡。街道狹窄,牆壁上布滿斑駁的“拆”字,大部分住戶已經搬離,顯得異常冷清。坐標指向一棟五層紅磚樓的三樓某個單元。
他站在樓下,抬頭望去。窗戶緊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陽台上晾著幾件普通的衣物,顯示這裡還有人居住。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縈繞著他,不是情感波動,而是一種……共鳴。這地方散發著一股與圖書館類似,但更加微弱、更加哀傷的“異常”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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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樓梯,敲響了那扇鏽跡斑斑的防盜門。
過了很久,裡麵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門上的貓眼暗了一下。一個警惕的、帶著疲憊的女聲隔著門板傳來:“誰?”
“我找林悅。”艾文的聲音平靜無波。
裡麵沉默了片刻,然後是門鏈滑動的聲音。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麵容憔悴、眼神帶著深深戒備和某種難以化開的悲傷的女人出現在門後。她的五官,依稀能看出當年照片上那個小女孩的影子,但生活的風霜和某種沉重的負擔,早已磨滅了那份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