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儲物間凝滯的黑暗中仿佛被拉成了細絲。艾文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門縫下那雙靜止的腳和與之相連的、模糊卻確實存在的影子。規則的文字與林姐的警告在他腦中激烈交戰。
開門?遵循那清晰的三聲敲擊和存在的影子?
還是……等待?相信那份幾乎讓他頭皮炸開的、源於本能的恐懼?
汗水沿著他的鬢角滑落,滴在衣領上,帶來一絲冰涼的觸感。門外沒有任何聲音,沒有催促,沒有離開的腳步聲,隻有一種無形的、沉重的壓力透過薄薄的門板滲透進來,擠壓著儲物間內有限的空氣。
守則說,聽到三次敲門聲再出來。但它沒說是“誰”在敲門,也沒說“有影子”就絕對安全。林姐特意提醒“小心影子……不隻是儲物間的”,這絕非無的放矢。
艾文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遠離門縫,背部抵住了冰冷的貨架,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決定賭一把,賭自己的直覺,賭林姐那未儘之言的重量。他選擇不開門。
他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微弱的痛感來對抗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恐懼。他不再去看門縫,而是閉上眼睛,全力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死寂。
依舊是那種隔絕了一切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分鐘,兩分鐘……或許更久。時間失去了意義。
突然,一種極其細微的變化發生了。那透過門縫的光線,似乎輕微地、極其不易察覺地暗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更靠近了門板,擋住了部分光源。
緊接著,一種低語聲開始響起。
起初極其微弱,像是隔著厚厚的牆壁,模糊不清,隻能捕捉到一些無意義的音節碎片。但漸漸地,聲音變得清晰了一些,它在模仿……人類的聲音。
“……開……門……”
“……沒……事了……”
“……可以……出來了……”
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奇怪的電子雜音般的質感,試圖模仿出溫和、安撫的語調,但底層卻透著一股非人的冰冷和空洞。它不像是在說話,更像是在笨拙地複讀著某種它認為“正確”的語句。
是“它”!守則最後提到的,“當‘它’開始模仿人類的聲音時”!
艾文的心臟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破胸腔。恐懼像冰水一樣瞬間浸透全身。他猜對了!門外根本不是什麼安全信號,而是那個試圖引誘他出去的“它”!那個影子,恐怕也是某種偽裝!
“……艾……文……”
它甚至開始模仿林姐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語調試圖變得熟悉而急切。“……快……點……外麵……安……全了……”
聲音越來越逼真,越來越具有欺騙性,那空洞感卻如影隨形,像是一具精致的木偶在學著人類的情感。
相信硬幣的碰撞聲,那是唯一的安全信號。
守則最後一句如同閃電般劃過他幾乎被恐懼凍結的腦海。
硬幣!那三枚一元硬幣!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摸向口袋,鑰匙和硬幣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他一把將三枚硬幣全都抓了出來,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混亂的心神稍微穩定了一絲。
該怎麼辦?隻是握著?還是……
他看著手中三枚泛著金屬光澤的硬幣,咬緊牙關,用儘全身力氣,將它們猛地互相撞擊在一起。
“叮——!”
一聲清脆、響亮、帶著金屬特有震顫的聲音在狹小黑暗的儲物間內驟然炸響!這聲音如此純粹,如此真實,與門外那虛假空洞的模仿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