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艾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浴室,用冷水一遍遍衝洗臉頰,試圖洗掉那附著在皮膚上的、圖書館特有的陰冷與塵埃感。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瞳孔深處似乎也沾染了一絲圖書館陰影的晦暗。館長的話語在腦中回蕩:“‘噪音’是失控的意念和記憶的聚合體……‘核心’正在變得不穩定,它‘饑餓’了。”
他不是在管理一座圖書館,他是在看守一個瀕臨爆發的活體深淵。而他自己,既是獄卒,也是潛在的祭品。
接下來的幾個夜班,艾文仿佛置身於一場逐漸升級的、無聲的戰爭。圖書館的異常不再滿足於特定的規則觸發,它們開始變得更加頻繁、更加隨機,也更加……具有侵略性。
·兒童區的低語:那個消失又重現、眼睛汙損的小熊玩偶,開始在他經過兒童區時,發出極其細微的、如同孩童嬉笑般的低語,但那笑聲扭曲變形,充滿了惡意。銀鈴的波動隻能讓它暫時安靜,卻無法阻止它下一次的出現。
·移動的陰影:書架之間的陰影仿佛擁有了生命,會在他背對時緩緩蠕動、延伸,甚至試圖纏繞他的腳踝。手電光照射過去,它們又迅速縮回,但那種被無形之物觸碰的冰冷感卻殘留不去。
·文字的幻象:他有時在整理書籍時,會瞥見書頁上的文字如同螞蟻般爬行、重組,拚湊出一些短暫的、充滿警告或誘惑的短語,如“加入我們”、“知識即永恒”、“歸還於此”。當他定睛看去時,一切又恢複正常。
·空間的錯位:那種短暫的、走廊多出一條或者台階數量變化的空間扭曲感愈發頻繁。有一次,他甚至發現自己明明走向二樓的文史區,推開門的瞬間卻站在了三樓社科區的第七排書架前,與那幾個靜止的寂靜之民幾乎臉貼臉,它們那空白的臉部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的迷失。
這些現象並非每次都構成直接威脅,但它們無休止地消耗著艾文的精力,挑戰著他的理智防線。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投入酸液的金屬,正在被緩慢而堅定地腐蝕。他開始依賴館長給的那杯奇怪的紅茶,隻有那短暫的清明能讓他從持續的神經緊繃中獲得片刻喘息。
更讓他不安的是,他發現自己對圖書館的感知範圍,似乎正在……擴大。
某個白天,他在公寓裡補覺時,被一陣熟悉的、帶著灰塵和黴味的氣息驚醒。那分明是圖書館地下書庫的味道,卻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臥室裡,持續了十幾秒才消散。
還有一次,他在街邊的咖啡館,無意中看到對麵書店的玻璃窗反射出的影像裡,一個穿著灰色製服的無麵身影一閃而過。當他猛地回頭,書店裡一切正常。
界限正在變得模糊。圖書館的陰影,開始滲透進他的現實生活。
他意識到,不能再被動地應對了。他必須主動出擊,尋找那個傳說中的“最終鑰匙”。否則,不等圖書館崩潰,他就會被先拖入瘋狂的深淵,或者被徹底“同化”。
他將希望寄托在那本記錄著前任管理員絕望探索的皮質筆記本,以及那本儲存著記憶碎片的黑皮書上。
又是一個需要進入地下書庫進行“噪音抑製”巡查的夜晚。艾文做好了充分準備,飲下了館長特製的紅茶,將銀鈴和黑皮書貼身放好。
再次踏入那片死寂而充滿惡意的空間,低語聲比上次更加洶湧,仿佛無數亡魂在耳邊咆哮。寂靜之民的數量似乎更多了,它們不再完全靜止於陰影中,有些就站在通道中央,艾文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繞行,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們那空白的“注視”如同冰冷的針,刺在他的皮膚上。
他快速完成了銀鈴的“鎮寂”流程,壓製住圓形區域那躁動的核心和周圍蠢蠢欲動的寂靜之民。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離開。
他憑借著記憶,來到了上次撿到筆記本的那個偏僻書架附近。他有一種預感,那裡可能還有更多被遺忘的線索。
他仔細地搜尋著,用手電光掃描每一個角落,拂去厚厚的灰塵。在一個幾乎被蛛網和碎紙掩埋的牆角,他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金屬材質的盒子,上麵沒有任何鎖孔,隻有幾個可以滑動的、刻著陌生符號的轉輪。
這是一個密碼盒。
密碼會是什麼?艾文嘗試了筆記本上提到的日期、黑皮書的編號“無”,甚至林館長的名字縮寫,都毫無作用。
他沉思著,回想筆記本最後的內容,那位前任管理員提到了“鑰匙”,提到了“警惕林”,也提到了“……界限……歸還……”
他的目光落在密碼盒的符號上。這些符號扭曲而古老,與銀鈴上的符文有些相似,但又不同。他嘗試著將“寂靜”、“噪音”、“核心”、“鑰匙”、“歸還”這些關鍵詞在腦中組合,對應著符號的可能含義。
突然,他想起在黑皮書記憶碎片中看到的,那個失蹤管理員趙明最後絕望的畫麵——墜入黑暗。而在那畫麵閃回時,他似乎捕捉到一個短暫的、用紅色字跡寫在地上的單詞,因為過於模糊而被他忽略。此刻,在那個單詞即將從記憶溜走的瞬間,他猛地抓住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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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ence”寂靜)。
他立刻嘗試滑動轉輪,將符號調整到對應“sience”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