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點在‘上麵’。”
這個來自染血碎片的猜測,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艾文腦中激蕩不休,徹底顛覆了他之前的認知。所有的恐懼、所有的異常,其根源並非深埋於地下盤根錯節的根係,而是高懸於頭頂的、未被踏足的空間。這解釋了為什麼宿管或者說“守門人”)的主要活動區域在一樓,那或許不僅僅是為了“管理”和“喂養”,更是為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鎖死在下方,忽略那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真相。
白天的宿舍樓,陽光勉強穿透灰塵,一切看似正常。但艾文知道,這正常之下,是暗流洶湧的規則和無處不在的監視。他需要機會,一個能夠避開宿管、周清,甚至可能也需避開李默他的立場依舊模糊)的機會,去驗證“上麵”的猜測。
機會來自於一個校方組織的、無法缺席的晚間講座通知,覆蓋全校大部分學生,包括李默。周清從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但至少李默會離開。至於宿管,大規模的學生流動或許會牽製他一部分注意力。
講座當晚,艾文提前回到宿舍。李默果然不在,周清的床簾依舊低垂,死寂無聲。艾文假裝疲憊,早早拉上了自己的床簾,卻穿戴整齊,豎起耳朵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走廊裡傳來學生們前往講座的嘈雜腳步聲,喧鬨聲,逐漸遠去,最終歸於沉寂。整棟宿舍樓仿佛都空了下來,隻剩下他,和床簾後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周清。
就是現在!
艾文深吸一口氣,如同潛入深海的潛水員,輕輕掀開床簾。宿舍裡隻有應急指示燈散發著幽綠的光芒,勾勒出家具扭曲的輪廓。周清的床鋪沒有任何動靜。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傾聽。門外一片死寂。他小心翼翼地擰動門把手,打開一條縫隙。
走廊空曠,燈光昏暗,延伸向兩端的黑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熟悉的、混合著消毒水和陳舊氣味的樓棟氣息,但今夜,這氣息中似乎還摻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異樣。
他的目標是通往五樓的樓梯。404位於四樓,樓梯間就在走廊儘頭,靠近他們之前聽到彈珠聲和疑似拖拽聲的方向。
他像影子一樣溜出宿舍,反手極輕地關上門,然後快步走向樓梯間。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被地毯吸收,但他依然覺得每一下都如同擂鼓。
來到樓梯間入口,那扇熟悉的防火門緊閉著。他伸手推去——
門紋絲不動。
怎麼回事?鎖住了?白天這裡通常是開著的!
艾文的心沉了下去。難道宿管早有防備?還是說,通往“上麵”的路,本身就有無形的限製?
他不甘心地上下檢查。沒有明顯的鎖孔,更像是某種壓力鎖或者……規則性的封鎖。他用力推了推,門框連接處連一絲晃動都沒有,堅固得超乎尋常。
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放棄?
他焦躁地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樓梯間牆壁上那個紅色的消防警報玻璃盒上。一個極其危險、近乎自毀的念頭閃過腦海——觸發火警,混亂中或許門禁會解除?
但這太瘋狂了,後果無法預料。而且,萬一火警也無法打開這扇門呢?
就在他躊躇不定,幾乎要被絕望淹沒時,一陣極其輕微的、仿佛電流通過的“嗡嗡”聲,從他口袋的方向傳來。
他愣了一下,伸手進口袋,觸碰到的正是那個被他用軟布包裹起來的、胸口釘著鐵釘的詭異木偶。那“嗡嗡”的震動感,正是從木偶身上傳來的!它似乎在……感應著什麼?
艾文心中一動,冒險將木偶掏了出來。入手依舊冰涼,但那微弱的震動感確實存在,仿佛與某種無形的力場產生了共鳴。他猶豫了一下,嘗試著將木偶靠近那扇緊閉的防火門。
就在木偶靠近門板約十公分距離時,異變發生了!
木偶胸口的那根鏽跡斑斑的鐵釘,尖端突然亮起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色光芒,如同燒紅的針尖!與此同時,艾文仿佛聽到一聲極其尖銳、超越人耳接收範圍的嘶鳴,從門板內部,或者從木偶本身傳來!
“哢。”
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樓梯間裡清晰可聞。
那扇原本紋絲不動的防火門,門鎖的位置,似乎鬆動了一下。
艾文的心臟狂跳!有用!這個詭異的木偶,竟然是某種……鑰匙?或者說,是乾擾器?它能影響這棟樓裡某些規則性的封鎖?
他不再猶豫,再次用力推門。
“嘎吱——”
沉重防火門發出乾澀的摩擦聲,被他推開了一道縫隙!一股與樓下截然不同的、更加陰冷、乾燥,帶著濃重灰塵和某種難以形容的陳舊氣息的風,從門縫中吹拂出來,讓他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