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在一種混合著極致焦慮與詭異平靜的狀態中,緩慢而堅定地流逝。404宿舍仿佛成了一個風暴眼,內部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外部則是不斷累積、即將爆發的能量。艾文和李默之間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兩人不再交流,所有的溝通都通過眼神和極其隱晦的動作完成。他們各自準備,消化著那本厚重筆記中的信息,反複推演著新月之夜可能發生的種種情況,以及那個危險計劃中每一個細節。
周清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他依舊很少離開床鋪,但那雙空洞的眼睛,偶爾會長時間地、毫無焦點地凝視著某個方向,有時是那個被報紙卡住的衣櫃,有時是衛生間的門,更多的時候,是天花板。他的嘴唇偶爾會無聲地翕動,像是在預演著某種古老的咒文。
宿管出現過一次,依舊是例行公事般的“安全檢查”。他的目光在艾文和李默身上停留的時間比平時更長,嘴角那絲冰冷的了然似乎也更明顯了些,但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隻是如同巡視自己領地的猛獸,確認獵物仍在掌控之中。
終於,新月之夜降臨了。
天空如同被潑灑了濃墨,不見一絲月光,隻有幾顆遙遠的星辰在厚重的雲層縫隙間頑強地閃爍著微光。整棟宿舍樓似乎比平時更加安靜,一種無形的壓力彌漫在空氣中,連塵埃都仿佛停止了飄動。
艾文和李默早早拉上了各自床鋪的簾子,但沒有入睡。艾文手中緊握著那個用軟布包裹的木偶,另一隻手則握著一把小巧的、消毒過的美工刀片。李默則在自己的床簾後,緊張地傾聽著外麵的動靜,手中捏著一個小小的、似乎用某種金屬碎片和導線粗糙纏繞而成的裝置——這是他根據筆記中關於“它們畏懼特定頻率”的模糊記載,嘗試製作的、毫無把握的“乾擾器”。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向午夜。
最先出現異動的,果然是周清。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蠶食桑葉般的窸窣聲,從他的床鋪傳來。緊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他下床了。
艾文和李默同時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他們能感覺到周清在宿舍裡緩慢地移動。他沒有開燈,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他似乎在……巡視。走到衣櫃前停留片刻,走到衛生間門口站立,最後,停在了宿舍中央。
然後,那低沉、古怪、用無法理解的方言進行的古詩吟誦,再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吟誦聲不再局限於他的床鋪周圍,而是充滿了整個宿舍空間。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作用於人的靈魂,勾起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絕望。語調比上一次更加悲愴、怨毒,仿佛在控訴,在召喚。
來了!
艾文和李默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按照計劃,李默迅速而無聲地溜下床,移動到宿舍門邊,用身體抵住門,同時將那個粗糙的“乾擾器”貼在門板上,手指按在一個簡陋的開關上——儘管不知道是否有用,但這是他們目前唯一的“科技”手段。
艾文則深吸一口氣,掀開床簾,走到了宿舍中央,站在了正在吟誦的周清麵前不遠處。
周清對他的出現毫無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吟誦中,空洞的眼睛望著虛空。
艾文不再猶豫。他攤開左手手掌,右手拿起美工刀片,咬緊牙關,對著掌心用力一劃!
尖銳的疼痛傳來,溫熱的血液瞬間湧出,順著掌紋流淌。
他立刻丟掉刀片,用流血的左手,一把抓住那個冰冷的木偶!
就在他染血的手掌握住木偶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嗡鳴,以木偶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仿佛某種沉睡的古老機關被強行激活!
木偶胸口那根鏽跡斑斑的鐵釘,驟然爆發出刺眼的、不祥的暗紅色光芒,將整個宿舍映照得一片血紅!與此同時,木偶本身開始劇烈震動,發出一種仿佛無數靈魂在尖嘯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噪音!
周清的吟誦聲戛然而止!他猛地轉過頭,那雙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聚焦,死死地盯住了艾文手中發光震動的木偶,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某種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那是一種混合了貪婪、恐懼和極度渴望的扭曲神色!
“給我!”一個嘶啞、乾澀,完全不似人聲的語調,從周清的喉嚨裡擠了出來。他向著艾文邁出了一步。
就在這時!
“砰砰砰!”宿舍門傳來了沉重的、仿佛巨錘砸擊般的撞門聲!門板劇烈震動,李默用儘全身力氣才勉強抵住!門外,傳來了宿管那失去了平日溫和、變得冰冷而暴怒的吼聲:“開門!立刻停止你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