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泄氣地靠著茶水間的料理台，長長地、無聲地歎了口氣，將心裡那點小小的期待和失落暫時藏起。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了幾次，刪刪改改，最終，她隻編輯了一條很簡單的短信息：
【小嚴，剛在辦公室，信號不太好，提前掛斷啦。我知道你正處在節日季，賽程緊，訓練多，你專心備賽最重要，不用操心這些小事啦，祝你訓練順利，聖誕節也要過得開心！p(聖誕樹eoji)】
點擊發送，做完這個，林見微似乎輕鬆了一點。
打開瀏覽器，手指熟練地敲入訂票網站。
對，就這樣吧，林見微打算聖誕節回國陪陪爸媽，她很快鎖定了幾天後回杭州的機票。
……
嚴淵這時候已經開車回家了。
剛換上拖鞋坐在客廳沙發裡想喘口氣，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客廳裡亮了一下，是消息提示音。
他拿起來一看，是林見微。
點開後就是那條消息，【小嚴，剛在辦公室，信號不太好，提前掛斷啦，我知道你節日季，賽程緊，訓練多……】
這幾個字加上那個跳躍的聖誕樹表情，還有那個小笑臉符號，反複讀了讀。
下午在更衣室時她那通有些突然又匆匆掛斷的電話……
當時隻顧著和隊友聊天，還有那場狂勝哈鎮的賽點分析……
現在嚴淵的腦子騰空了，記憶的碎片開始自動拚合。
林見微當時說什麼來著？
嚴淵仔細回想。
“突然想到你…節日氛圍挺好的…”
他當時回答了什麼？
“海德公園‘冬日仙境’不錯……”
“到處亮閃閃的……”
“倫敦眼……”
嚴淵像是突然被一道閃電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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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
他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像被什麼燙到了，懊惱像冰水一樣澆了下來。
18歲的嚴淵這才明白了。
她哪裡是來問倫敦聖誕遊攻略的？
她那分明是……是想和他一起過聖誕節啊，是鼓起勇氣含蓄地伸出手，等著他牽過去。
但他像個智障一樣，給林見微安利了一堆旅遊手冊上都能找到的地方。
看著那條信息最後那個“祝你訓練順利……”還有那個小笑臉，甚至那個無辜的聖誕樹表情，再沒有下午電話裡隱約的期待或低落。
完了完了，她肯定生氣了，這條信息讀起來禮貌又周到，又帶著距離感，像要把他推開。
嚴淵蹭地站起身，甚至來不及脫下訓練外套和換掉裡麵的運動t恤，一把抓起桌上的車鑰匙。
玄關處鞋架有點淩亂，他顧不上那麼多，幾乎是跳到門口，踩上那雙常穿的訓練專用運動鞋就衝了出去。
發動引擎的聲音在安靜的住宅區車庫格外刺耳。
車在倫敦傍晚逐漸開始擁堵的車流裡艱難前進。
雨水又變得細密起來，敲打在擋風玻璃上，又順著雨刷器被掃開。
嚴淵一邊有些焦躁地留意著路況，一邊趁著堵死的空擋，顫抖著手點開手機，編輯信息：
【微微，你在家嗎？現在方便下樓一下嗎？我在你公寓樓下路邊，臨時停靠。】
消息發出去後，沒有立刻回複。
時間變得異常難熬。
每過幾秒鐘，他就忍不住瞟一眼手機屏幕。
嚴淵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心跳如鼓。
幾分鐘後，公寓樓下那扇有點老舊但擦得很亮的黑色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林見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昏黃的路燈光暈下。
她顯然剛從樓上快速跑下來，還沒穿厚重的外套，隻套了一件淺色毛茸茸的居家毛衣，下身是舒適的牛仔褲，臉頰不知是因為跑動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帶著淡淡的紅暈。
她撐了一把折疊傘，困惑又帶著一絲驚訝的目光掃過來。
嚴淵急忙推開車門跳下車，幾步就跑了過去。
林見微連忙把傘遞給了她。
二人來到了一樓的閣樓走廊裡。
嚴淵身上還帶著剛結束訓練的汗味和沐浴露混合的氣息。
他近距離看著林見微那雙清澈的眼睛，感覺自己的大腦又開始卡殼，臉皮滾燙。
林見微紅著臉問他。
“你……你怎麼跑來了？外麵這麼冷，看看你的頭發都濕了，一點也不心疼自己，去我房間吧，給你擦擦……”
“等等，微微，我……”嚴淵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喉嚨發緊，笨拙得像個第一次開口說話的孩子，
“對不起，今天下午……我說的那些地方……其實……”他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鼓足了勇氣，眼睛直直地望著她，語速飛快，每一個字都像在發燙。
“我其實……在這方麵……有時候確實反應比較慢，但現在我想明白了，你……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場電影嗎？就現在。”
聽到這話，林見微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比聖誕樹頂的星星還要亮。
那點潛藏的、若有若無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像融化的蜜糖，從嘴角漾開，慢慢爬滿她整個臉頰，耳根也悄悄紅透了。
在小小的閣樓走廊裡，林見微隻輕輕地、飛快地點了一下頭，聲音小得像雨滴落在傘麵上：
“嗯……好，那你等我一會兒，我……上去拿件外套。”
說完，她也不看嚴淵的反應，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帶著一種可愛的慌亂，轉身跑回了樓上的房間。
嚴淵拿著傘，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原來，這才是戀愛…”小嚴逐漸明白了一切。
二人來到了市中心最好的一家電影院。
嚴淵選了一部時間正好合適的舊片重映，這是一部愛情喜劇。
買完票又手忙腳亂地去櫃台買了最大桶的爆米花，外加兩杯溫熱的焦糖奶茶。
時間比較晚，放映廳裡稀稀拉拉沒多少人。
燈光暗下來，大銀幕的光映在兩人臉上。
電影的劇情有些老套，笑點也不算太精巧，節奏拖遝。
林見微靠在柔軟得有些下陷的舊沙發椅裡，小口啜飲著暖暖甜甜的奶茶。
銀幕上的男女主角在誤會與巧合中吵吵鬨鬨。
劇情實在有點平淡，她眼角的餘光不由自主地悄悄滑向身邊。
嚴淵坐得有點過於挺直了，懷裡抱著那個幾乎能擋住他半張臉的超大爆米花桶。
在並不搞笑的片段也略顯誇張地伸手進去掏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裡，咀嚼得格外認真，目光死死鎖在銀幕上。
活像在研究一場重要的比賽錄像回放。
那副想看又不知該如何“看電影”的樣子，簡直傻透了。
林見微卻一點沒覺得無聊。
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爆米花香甜奶油味、塑料影院座椅的皮革味。
還有嚴淵靠近時傳來的、乾淨清冽的運動氣息。
這些氣息混合著銀幕上跳動變換的光影，編織成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滿足。
電影裡上演著什麼？誰在乎呢？
林見微低下頭，嘴角的笑意卻越彎越大，藏也藏不住。
時間慢下來，每一分每一秒都帶著溫度，隻要有他在旁邊，這部電影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故事。
接著，林見微偷偷地，把放在膝蓋上、捧著奶茶杯的手，朝旁邊他那擱在扶手上的手臂，極慢極慢地挪近了一點點。
嚴淵主動的握住了她的手，兩個人繼續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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