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使者”號內，死一般的寂靜被外部傳感器傳來的、越來越劇烈的能量擾動打破。
海麵上，颶風正在瘋狂的地咆哮，而他們身處兩萬米下的海底，手中握著能決定文明命運的答案，卻也麵臨著最殘酷的抉擇。
“距離颶風全麵接觸汞海邊緣，預計隻剩不到3小時！”王曉的聲音乾澀，“我們現在即便上浮，也來不及撤離……但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反物質冰晶和汞海將失去控製，隨著颶風洋流擴散至全球……”
後果不言而喻——全球海洋量子化，生態圈將徹底崩潰。人類似乎不知不覺間，將整個星球的命運壓在了他們這艘深潛器和寥寥數人肩上。
“不能撤離。”司星墟的聲音斬釘截鐵，目光掃過屏幕上那枚承載著玄天文明全部記憶的冰晶，“我們必須在這裡解決問題。”
“該怎麼辦？”尼爾焦慮地抓著頭，“我們有了編碼，能製造穩定的冰晶，甚至能讀取他們的記憶，但我們該如何‘關閉’這一切？”
一個看似直接的想法被提出：“既然我們可以對金屬氫編程，導入信息。那我們能不能編出一段‘死亡指令’？讓這片意識海洋意識到自己已經邏輯死亡，或許它們就會自我瓦解，徹底安息？”
這個想法很快被尼爾否定了：“不行！風險太大！這麼大麵積的金屬氫海洋，其本身結構就依賴於那種混亂的意識活動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如果所有意識瞬間‘死亡’，引發的結構性坍塌可能產生無法預料的時空裂縫，甚至……誘發一個奇點黑洞的形成！那比汞海擴散還要致命！”
絕望再次蔓延。
“那麼……至少我們可以想辦法讓新產生的冰晶不再有危害？”商珺提出另一個思路，“既然冰晶是意識海洋排放冗餘信息的機製，那麼這個機製不能破壞，否則可能會破壞這個係統的平衡。但我們可植入程序，讓那些冰晶在成型後無限製地自我生成冗餘，最後導致其過載、崩潰。就像向一個快要滿的硬盤寫入病毒，讓其瘋狂地製造垃圾數據，最後造成係統崩潰。”
玄女立刻進行模擬推演。“方案可行性高。通過編碼誘導意識流產生邏輯悖論環與無限遞歸信息，可有效大幅提升其內部熵增速度，迫使冰晶冗餘過載。此方法可處理後續產生的新反物質冰晶。”
這解決了未來的問題，但眼下最緊迫的，是已經存在並即將擴散的汞海本身。
“但如何阻止這片巨大的汞海擴散？”司星墟追問，“颶風就要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闡述著零點能真相的洞穴符號上。
商珺凝視著符號中描繪的那個汲取真空能量的“空洞”，眼中猛地閃過靈感的光芒：“或許……答案一直就在這裡。我們可以利用零點能本身。”
她快速在控製台上畫出了一個簡單的拓撲結構圖：“看！玄天文明用反物質能量維持這個零點能提取器的穩定，並形成一個有限範圍的能量場。既然我們現在能一定程度控製這裡的能量場和金屬氫，理論上，我們就能反向操作。”
“我們可以編寫一段新的編碼，控製這個能量場，使其約束範圍不再局限於洞穴，而是擴大到整個汞海海域！用一個巨大的、無形的零點能場，像雞蛋殼一樣，將整個汞海牢牢包裹在內。隻要場足夠穩定，就能抵抗颶風的撕扯，將汞海鎖死在這片區域。”
這個想法堪稱天方夜譚，但卻是在理解玄天科技的基礎上，唯一理論上可行的方案。
“時間不多了！”司星墟當機立斷，“我們不需要完全理解零點能的根本原理，我們隻需要知其然，能夠加以利用就可以了。玄女，以現有編碼和符號信息為基礎，立刻計算構建這個‘約束場’的拓撲模型。我們需要再製造一枚新的穩定冰晶，這次不是用來存儲，而是作為一個能量場的指令‘發射器’和‘穩定錨’！”
又是一場與時間的瘋狂賽跑。在颶風倒計時隻剩最後1小時的時候，第二枚特製的穩定冰晶被鑄造了出來。它的內部編碼不再關乎信息，而是一個複雜的、旨在與零點能提取器共鳴並控製其輸出範圍的能量場拓撲模型。
……
海麵上，末日降臨。
颶風以毀滅一切的氣勢，悍然撞上了汞海外圍。巨大的風暴眼仿佛上帝之瞳，冷漠地凝視著下方死寂的銀色海洋。航母編隊早已撤退到安全距離之外。
指揮中心內，林海艦長和所有人看著衛星傳回的、被風暴蹂躪的海域，心情沉重至極。他們早已經與“歸墟使者”號失去了所有聯係。
“我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一位官員喃喃道，“這個時候，恐怕探險隊也做不了什麼事了，他們能活著就是一種幸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放棄希望，認為汞海即將被颶風撕碎、裹挾著衝向全世界的時候，一幅震撼人心、超越所有想象力的畫麵，通過高空偵察機和衛星，實時傳回了全球每一個緊盯屏幕的指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