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依_星樞葬經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1章 相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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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春的出現,如同泥鰍巷上空撕裂陰雲的一道陽光,照亮了王林原本隻有灰暗的世界。雖然貧窮、饑餓、危險依舊如影隨形,但生活,似乎不再是一片望不到頭的絕望泥沼。

大春的力氣大得驚人,膽子也像他的拳頭一樣硬。他不再讓王林隻在泥鰍巷附近撿垃圾,而是帶著他“開疆拓土”。他們翻過更高的、堆積如山的垃圾場,忍受著令人窒息的惡臭和成群的蒼蠅,隻為找到可能被遺漏的食物;他們冒險摸到富人區更遠的邊緣,那裡傾倒的垃圾雖然也有護衛巡邏,但偶爾會有一些品相稍好、甚至隻是隔夜的麵包或糕點被丟棄;有一次,大春甚至帶著王林鑽進了城郊一個廢棄的罐頭廠,在鏽跡斑斑的機器縫隙裡,找到了一小箱漏網之魚——幾罐變了形的、但內容物完好的豆子罐頭!那一晚,兩人躲在破棚子裡,用石頭砸開罐頭,分享著那鹹香軟糯的豆子,簡直像過年一樣。

“打架不是硬拚!得用腦子!”大春一邊啃著半塊發硬的窩頭,一邊口沫橫飛地傳授他的生存哲學。他教王林如何利用地形——狹窄的巷口、堆放的雜物、濕滑的地麵,都是可以利用的障礙;教他如何觀察對手的破綻——胖子下盤不穩,瘦子力量不足;教他如何保護自己的要害——護住頭臉和肚子,挨打時蜷縮起來;更重要的,他反複強調:“打不過就跑!一點都不丟人!活著才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大春用無數次鼻青臉腫換來的經驗。

王林學得飛快。他本就機敏過人,觀察力極強,加上苦難磨礪出的韌性和一股子不服輸的狠勁,很快便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老鼠”。雖然體型依舊瘦小,但眼神裡多了幾分狼崽般的狠厲和狐狸般的機警。兩人配合起來默契十足:大春如同坦克般衝鋒陷陣,吸引火力,用他強悍的力量和氣勢壓製對手;王林則如同幽靈,利用速度和靈活性,負責放哨預警、尋找最佳時機偷襲、或者帶著寶貴的“戰利品”迅速脫離戰場。疤臉一夥再想找麻煩,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大春那不要命的拳頭和王林越來越刁鑽、越來越滑溜的手段。他們不再是任人欺淩的對象,而是讓疤臉也感到頭疼的“硬骨頭”。

他們分享找到的每一口食物,哪怕隻有指甲蓋大小的一塊餅渣,也會小心翼翼地分成兩份。冬天,寒風呼嘯,他們擠在大春那個同樣破舊、但好歹用破門板和厚草簾勉強堵住縫隙、稍微嚴實一點的棚子裡,裹著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散發著黴味的破棉絮,互相依偎著取暖。大春像個火爐,王林則總是把稍微厚實點的破布往大春那邊塞。夏天,烈日炎炎,泥鰍巷像個蒸籠,兩人就跳進城邊那條渾濁不堪、漂浮著各種垃圾的護城河裡,像兩條歡快的泥鰍般撲騰,洗去一身的汗臭和汙垢。河水雖然也乾淨不到哪裡去,但那份清涼和短暫的嬉鬨,是貧瘠生活中難得的快樂。

大春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即使餓著肚子,肚子咕咕叫得像打雷,他也能眉飛色舞地講些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光怪陸離的故事——什麼會飛的神仙、力大無窮的巨人、藏在深山裡會噴火的惡龍……講得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常常逗得一向沉默寡言的王林也忍不住咧開嘴笑出聲。他模仿巷子裡那些刻薄長舌婦吵架的樣子更是惟妙惟肖,尖著嗓子,叉著腰,翻著白眼,學得王林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他就像一堵厚實、溫暖、充滿安全感的牆,替王林擋下了許多來自外界的明槍暗箭和惡意揣測。有他在身邊,王林覺得巷子裡的陽光似乎都明亮了幾分。

王林則心思細膩,沉默寡言中藏著關心。他總是會把找到的、稍微好一點的食物——比如一塊相對乾淨的餅、一顆沒怎麼爛的水果——偷偷塞給大春。他會默默記住大春偶爾流露出的喜好——大春曾對著富人區點心鋪櫥窗裡金黃的炸糕咽過口水。雖然知道遙不可及,王林還是暗暗記在了心裡。有一次大春淋了雨,夜裡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說著胡話。王林守了他一整夜,用撿來的、相對乾淨的破布蘸著冰冷的雨水,一遍遍給他擦拭額頭和腋下,直到天色微明,大春的體溫才慢慢降下來。他很少用言語表達,但那份沉默的守護和細致入微的照顧,大春都真切地感受到了,心裡暖烘烘的。

“林子,你看!”大春常常拉著王林,坐在他們那個破棚子的門檻上,指著巷口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遠處模糊的、代表著“外麵世界”的高樓輪廓,眼睛裡閃爍著憧憬的光芒,聲音洪亮而充滿希望,“等咱倆再長大點,有把子力氣了,就離開這破泥鰍巷!去外麵闖蕩!聽說外麵有大江大河,有吃不完的糧食,有亮堂的大房子!咱們也去掙大錢!吃香的喝辣的!到時候,天天吃肉包子!讓你吃個夠!再也不用在這鬼地方撿垃圾吃!”

王林靠著他結實的肩膀,感受著大春說話時胸腔的震動,看著他眼中那仿佛能點燃黑暗的火焰,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用力點了點頭。離開?去哪裡?外麵是什麼樣子?他一無所知。但他相信大春。大春在的地方,似乎就有光,就有方向,就有衝破這泥沼的希望。這份信任,是他灰暗生命裡最珍貴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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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這樣的艱難與微小的溫暖中,緩慢而堅定地流淌著。兩個無依無靠的少年,在命運的泥濘裡互相攙扶,互相取暖,像兩株在貧瘠石縫中頑強生長、互相支撐的野草。王林那顆被苦難凍得冰冷堅硬的心,被大春的憨直、義氣和那份毫無保留的溫暖,一點點捂熱、融化。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依靠”和“信任”的溫度。大春,是他灰暗童年裡,唯一的光,唯一的朋友,是他在這冰冷世界裡,緊緊抓住的、唯一的溫暖。

然而,平靜的水麵下,總有暗流湧動。命運的轉折,往往猝不及防。

一個深秋的傍晚,天氣已經轉涼。兩人剛從一個廢棄的倉庫角落裡,“摸”出了幾個又冷又硬、像是被遺忘很久的雜糧窩頭,正躲在一個背風的牆角下分食。冰冷的窩頭硌牙,但能填飽肚子。大春啃著窩頭,突然停下了動作。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濃密的眉毛緊緊鎖在一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飄忽地望著遠處被暮色籠罩的破敗屋頂,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的低氣壓裡。那是一種混合著猶豫、掙紮、不舍,還有一絲王林完全看不懂的……近乎悲壯的決然?

“大春?怎麼了?”王林敏銳地察覺到了好友的異常,停下咀嚼,輕聲問道。一股不好的預感,像冰冷的蛇,悄悄爬上他的脊背。

大春仿佛被驚醒,猛地回過神。他轉過頭,看著王林,眼神複雜得如同打翻的調色盤,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難以啟齒。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那沉甸甸的話語吐出來:

“林子……我……可能要走了。”

“走?”王林一愣,手裡的窩頭差點掉在地上,“去哪?去更遠的地方找活計?還是發現新的‘好地方’了?”他以為大春又找到了什麼能弄到更多食物的地方。

大春沉重地搖了搖頭,避開了王林的目光,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不是。是離開這裡,離開泥鰍巷,離開這座城……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王林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大春,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為什麼?這裡……不好嗎?我們……不是挺好的嗎?”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大春煩躁地用力抓了抓自己刺蝟般的短發,眼神裡充滿了掙紮和痛苦,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煎熬,“是……是家裡的事。很麻煩的事。我必須得走了。”他用了“家裡”這個詞,讓王林更加困惑和不安。大春不是一直一個人嗎?他不是說自己是孤兒嗎?哪來的家?哪來的麻煩?

“家裡?你不是……”王林急切地追問,想弄清楚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林子,你彆問!”大春猛地打斷他,眼神帶著近乎哀求的神色,還有一絲深藏的恐懼,“有些事情,我現在真的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但是你要相信我,”他抬起頭,直視著王林瞬間變得蒼白、茫然和受傷的眼睛,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我絕對不是故意要丟下你!絕對不是!我是……是沒辦法!是不得不走!”

他頓了頓,看著王林眼中迅速積聚的水汽和那幾乎崩潰的神情,心裡像被無數根針狠狠紮著,痛得他幾乎窒息。他用力抓住王林的肩膀,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努力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但那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充滿了苦澀和無奈。

“等我!林子!你信我!等我辦完那件該死的事,等我安頓好了,我一定想辦法回來找你!一定!”大春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賭咒發誓的篤定,“或者……或者你以後有本事了,離開這鬼地方,去外麵!去更大的地方!我們一定能再見麵!我張春對天發誓!”

王林看著他,看著這個像親兄長一樣陪伴自己度過最艱難歲月、給予自己溫暖和力量的朋友。大春的眼神裡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沉重和秘密,但那份“一定回來找你”的承諾,卻如同烙印般清晰而灼熱。他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石堵住,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帶著濃重鼻音、破碎不堪的哽咽:

“……什麼時候走?”

“明天……”大春的聲音低了下去,沉重得像壓著千斤巨石,“天不亮……就走。”

那一晚,兩個少年擠在冰冷破舊的棚子裡,身下是硌人的草鋪。誰都沒有說話,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伴隨著棚外呼嘯而過的秋風,如同嗚咽。離彆的愁緒和巨大的不安,像濃得化不開的墨汁,浸染了每一寸空氣。王林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大春要走了。唯一的光,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依靠……也要熄滅了。世界,仿佛在他眼前轟然崩塌,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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