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選擇的登陸點,位於小海灣最偏僻的一角,幾塊巨大的、飽經風浪侵蝕的黑色礁石後麵。這裡遠離村莊的主體,漲潮時幾乎會被淹沒,退潮時則露出一片布滿濕滑海藻和碎貝殼的狹窄灘塗。
他像幽靈一樣從水中爬出,迅速擰乾破爛上衣的水分,冰冷的空氣讓他打了個寒顫。他迅速觀察四周:身後是茫茫大海,前方是坡度平緩、覆蓋著深綠色厚葉灌木和低矮樹木的斜坡,村莊的幾處簡陋木屋就散落在斜坡上方相對平坦的林間空地上,距離他登陸點足有數百米遠。
‘根視’再次無聲鋪開,將整個小村莊納入感知範圍。
村子很小,隻有十幾戶人家。房屋都是用附近砍伐的深色硬木和粗糙的石塊壘砌而成,屋頂覆蓋著厚厚的海草或某種寬大的樹葉,顯得原始而簡陋。村子中央有一小片空地,似乎是集會或晾曬的地方。沒有防護陣法,沒有明顯的能量警戒,隻有最原始的生活氣息。
他感知到:
幾個穿著粗布麻衣、皮膚黝黑的漁民,正在修補破損的漁網,動作熟練而沉默。
幾個同樣穿著簡陋、光著腳丫的孩童,在村子邊緣追逐打鬨,笑聲清脆。
一個佝僂著背的老婦人,坐在自家屋前的小板凳上,慢悠悠地整理著一些曬乾的海草。
空氣中彌漫著海腥味、柴火燃燒的煙味和淡淡的魚乾味道。
村民的能量波動極其微弱,幾乎與普通人無異,隻有個彆年長或強壯的漁民體內有微弱的、如同燭火般的氣血之力流轉,顯然是依靠體魄勞作的普通人,並非修行者。
安全!至少表麵上是這樣。這裡沒有強大的能量源,沒有森嚴的戒備,村民看起來淳樸而閉塞。
王林稍稍鬆了口氣,但警惕並未放鬆。他需要融入,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合理的理由留在這裡。獵人?這個身份相對自由,能解釋他的身手和獨來獨往。
他沒有立刻進村。而是沿著海岸線,在茂密的灌木叢掩護下,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村莊更南邊、靠近森林邊緣的一處地方。這裡地勢稍高,背靠一片茂密的、散發著潮濕木頭氣息的森林,前方能俯瞰小半個村莊和海灣。更重要的是,這裡有一處被廢棄的、半塌陷的簡陋石屋。
石屋顯然荒廢已久,屋頂大部分坍塌,牆壁爬滿了藤蔓,裡麵堆滿了枯枝敗葉和碎石。但主體結構還算堅固,稍微清理一下,勉強能遮風擋雨。位置偏僻,遠離其他村民的房屋,進出森林也方便。
就是這裡了!
王林花了些時間,將石屋內部簡單清理出一塊乾淨的空地,用枯枝和乾燥的海草鋪了一個簡單的“床鋪”。他將身上僅有的“財產”——那塊記錄著骨板地圖核心信息的金屬薄片——深深埋在一塊鬆動的地板石下。做完這一切,他換上了在溶洞裡用汙水洗淨、勉強晾乾的破爛衣服雖然依舊襤褸,但比濕漉漉的好些),然後,他走向森林。
他需要一份“見麵禮”,也需要證明自己“獵人”的身份。
憑借‘根視’對生命能量的敏銳感知,王林很快在森林外圍發現了一小群正在啃食灌木嫩葉的、類似野山羊的生物。它們體型不大,動作敏捷,但警惕性不高。王林收斂氣息,如同融入林間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接近。他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石片,體內力量微微引動一絲,《星蝕噬界法》帶來的空間感知讓他精準地預判了領頭那隻山羊的移動軌跡。
咻!
石片如同閃電般射出,帶著一絲微弱的氣流擾動,精準地切斷了領頭山羊的頸動脈!
山羊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便轟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其他山羊受驚,瞬間四散奔逃,消失在密林中。
乾淨利落,一擊斃命。沒有動用明顯的能量,隻用了最原始的工具和技巧。
王林走上前,扛起這頭約莫百斤重的山羊屍體。獵物有了。
當夕陽將海麵染成一片金紅時,王林扛著沉重的山羊,從森林邊緣走向那個寂靜的小村莊。他的身影出現在村口時,立刻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修補漁網的漁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警惕而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衣衫襤褸卻扛著獵物的年輕人。玩耍的孩童也停止了打鬨,躲在大樹後麵,露出好奇又帶著一絲畏懼的眼睛。整理海草的老婦人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帶著審視。
王林停下腳步,將山羊屍體放在村口空地的邊緣。他儘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平和,甚至帶著一絲疲憊和局促,用沙啞但清晰的聲音模仿著之前聽到的村民口音說道:
“打擾了。我叫王林,是個迷路的獵人。在林子裡轉了幾天,剛打到點東西。想在村裡借個地方歇歇腳,用這獵物換點鹽和乾糧,行嗎?”
他的目光坦蕩,姿態放得很低。肩上那沉甸甸、還在滴血的獵物,是他身份和能力最好的證明,也堵住了大部分質疑的嘴。在這個資源匱乏的邊緣小村,一頭新鮮的獵物,無疑是硬通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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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後,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老漁民之前感知到氣血稍強的那位)放下手中的漁梭,走了過來。他身材粗壯,臉上布滿風霜的溝壑,眼神銳利地上下打量著王林,又看了看地上的山羊,最後目光落在王林那雙沾滿泥土和草屑、卻異常沉穩的手上。
“迷路的獵人?”老漁民的聲音低沉沙啞,“這附近林子可不小,容易迷路。打獵的手藝倒是不錯。”他踢了踢山羊的屍體,確認是剛死不久的新鮮貨,“村子小,沒多餘的屋子。南邊林子邊上,有個塌了頂的老石頭房子,以前看林人住的,荒了很久。你要是不嫌破,可以自己去收拾收拾住下。”
他沒有問王林從哪裡來,為什麼迷路到這麼偏僻的海灣。在這種地方,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過去,隻要不是帶來麻煩的惡人,多一個能打獵的壯勞力,對村子沒壞處。
王林心中一定,微微躬身:“謝謝老丈。有地方落腳就行。這獵物,就交給村裡大家分分吧。”
“嗯。”老漁民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他招呼旁邊兩個年輕漁民:“阿海,阿礁,把這羊抬去處理了,皮子剝好,肉分一分。”他又看向王林,“我是這裡的村長,叫海礁。缺什麼少什麼,可以來找我,或者跟村裡人說。規矩是,彆惹事。”
“明白,海礁村長。”王林再次點頭,姿態放得很低,“我叫王林。”
就這樣,背屍人王林,在經曆了腐葉界的掙紮、空間亂流的顛簸和深海溶洞的沉寂後,在這個名叫“礁石村”的偏僻海角,以一名迷路獵人的身份,暫時安頓了下來。他像一顆被海浪衝刷到岸邊的石子,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棱角和光芒,等待著融入這片陌生的沙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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