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一個平淡無奇,卻仿佛直接在眾人靈魂深處響起的聲音,從府邸深處傳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吳鋒示意王林押著人進去。王林定了定神,強壓下心中的悸動,推著瑟瑟發抖的張彪等人,邁步跨入了那象征著潮汐鎮最高權力與生殺予奪的門檻。
鎮守府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空曠、肅穆。光線有些昏暗,地麵是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光可鑒人。巨大的石柱支撐著高聳的穹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如同深海寒玉般的涼意和水係靈氣特有的濕潤感。
正廳儘頭,高高的石階之上,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由整塊深海沉木雕琢而成的座椅。座椅上,端坐著一個人。
此人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年紀,麵容清臒,下頜留著三縷長須,穿著一身深藍色、繡著銀色浪濤暗紋的錦袍。他閉著雙眼,仿佛在假寐,身上沒有任何迫人的氣勢散發出來,反而像一塊沉寂萬年的深海玄冰,靜謐、深邃,卻又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正是潮汐鎮的定海神針——“怒濤手”趙坤!
王林押著人走到石階下約十丈處,便停下了腳步。吳鋒則恭敬地站在一旁。
張彪看到趙坤,如同看到了救星,掙紮著想要跪下哭訴,卻被王林死死按住。鹽田村長和黑魚頭目更是直接癱軟在地,連頭都不敢抬。
趙坤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瞳孔深處仿佛蘊含著兩個旋轉的深海漩渦,平靜無波,卻又帶著洞察一切的冷漠和俯瞰眾生的漠然。他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探針,瞬間掃過階下眾人,在王林身上停留了一瞬。
“鎮守大人!卑職冤枉啊!”張彪終於掙脫了王林的壓製,撲倒在地,涕淚橫流地哭嚎起來,“都是這王林!是他挑唆礁石村村民聚眾造反!毆打滄瀾集辦事人員!卑職帶人去調解,反被他設計擒拿!他還脅迫周邊村落,意圖不軌!鎮守大人,您要為卑職做主啊!”
趙坤麵無表情,仿佛沒有聽到張彪的哭訴。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王林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你,就是王林?礁石村的獵人?”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
“正是小人。”王林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禮。他知道,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
“張彪所言,可是實情?”趙坤問道。
“回稟鎮守大人,張彪所言,句句虛妄!”王林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大廳內。“事情起因,乃黑魚村屢次越界,搶奪我礁石村漁獲,打傷婦孺!滄瀾集執事李三,不問青紅皂白,偏聽偏信,意圖鞭打小人!小人斷其一鞭,隻為自保!張彪執事隨後率眾前來,不問緣由,便欲以武力鎮壓!小人及礁石村村民,皆為自保而戰!”
王林條理清晰,將事情的經過快速而準確地陳述了一遍,重點突出了黑魚村的蠻橫、李三的偏袒、張彪的跋扈以及礁石村被迫自衛反擊的無奈。
“至於脅迫周邊村落,更是無稽之談!”王林話鋒一轉,“鹽田村、漁鼓村等村落,受張彪等人脅迫裹挾,參與圍攻我礁石村,造成雙方大量傷亡!小人擒下其首腦後,念其多為脅從,故並未妄加殺戮,而是與其訂立盟約,約束行為,共同維護一方安寧,以期減少此類無謂爭端,免遭滄瀾集某些人的無度盤剝!此乃安定地方之舉,何來不軌?”
王林的話語鏗鏘有力,直指滄瀾集管理層的腐敗和無能,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逼無奈、維護地方安寧的角色。
“哼!巧舌如簧!”張彪在一旁急聲反駁,“鎮守大人,彆聽他胡說!他……”
“閉嘴。”趙坤淡淡地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如同蘊含著萬鈞之力,瞬間讓張彪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臉色漲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有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趙坤的目光再次落在王林身上,帶著一絲審視和玩味:“安定地方?就憑你?一個外來的獵人?”
壓力陡增!王林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無形的重壓幾乎要將他壓垮!他咬緊牙關,調動體內所有力量抵抗,額角青筋微微跳動。
就在這時,王林知道,必須打出最後一張牌了!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再次躬身,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恭敬:“小人自知身份低微,力薄德淺。然,小人曾有幸於山道之上,解救過碧波城‘雲錦記’商行陳福管事一行於匪徒之手。陳管事感念小人援手,曾贈小人信物,言道若遇難處,可至碧波城雲錦記尋他。小人鬥膽,此番所為,亦有感於陳管事急公好義、維護商道安寧之精神,不願見地方糜爛,商旅難行,有負陳管事之托!”
“雲錦記?”趙坤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他眼中那深海的漩渦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目光在王林身上停留的時間更長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雲錦記!這個名字的分量,顯然遠超王林的預估!趙坤作為鎮守一方的築基後期修士,自然清楚碧波城雲錦記的背景——它不僅僅是一個大商行,其背後隱隱與怒濤城水府某位實權人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雖然未必能直接影響到他,但雲錦記的麵子,卻不得不給幾分。尤其是在潮汐鎮這種偏遠之地,一個能搭上雲錦記線的人,本身就值得重新審視。
“哦?你與雲錦記的陳福管事有舊?”趙坤的聲音依舊平淡,但那股籠罩在王林身上的恐怖威壓,卻悄然減弱了一絲。“信物何在?”
王林心中一定,知道這步棋走對了!他連忙從懷中取出那塊雲紋檀木牌,雙手奉上。
一名侍立在旁的護衛上前,接過木牌,恭敬地呈給趙坤。趙坤隻是瞥了一眼,並未細看,便揮了揮手。護衛將木牌還給了王林。
“陳福此人,本座倒也聽說過,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趙坤淡淡地說了一句,不再看那木牌,目光重新落在王林身上,那股審視的意味卻淡了不少。“你倒是有些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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