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城的白日,喧囂繁華,靈氣盎然。然而,在這光鮮的表象之下,無數暗流如同深海潛湧,無聲地交織、碰撞。王林並未急於行動,他深知在這水府統治的核心重鎮,任何魯莽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他如同最富耐心和經驗的老辣獵手,收斂了所有鋒芒,在城中悄然潛伏下來。
憑借元嬰期的強大神識和“根視”對能量波動細致入微的敏銳感知,他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遊走於城市的陰影之中。他花費了數日時間,地繪製著腦海中的城市地圖:主乾道的走向、小巷的脈絡、靈脈的彙聚點、各大商鋪背後的勢力、以及最重要的——水府行宮及其周邊區域的防禦布置。
水府行宮自然是重中之重,其守衛之森嚴,遠超外界想象。高達十丈的圍牆並非普通石材,而是摻雜了“禁法石”粉末的特種材料,能極大抑製法術波動和神識穿透。圍牆之上,肉眼可見的陣法光幕如同水波般流轉不息,其上符文隱現,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更深處,核心區域的傳送陣所在大殿,更是被一個獨立的、散發著強烈而穩定空間波動的古老陣法籠罩,其強度,王林暗自評估,足以在短時間內困住甚至重傷元嬰後期修士。坐鎮行宮的元嬰修士氣息不止一道,其中一道尤其晦澀深沉,如淵似海,至少是元嬰中期修為,甚至可能更高。
強攻硬闖?無異於自取滅亡,絕無可能。
王林果斷將目光投向了這座巨城那些見不得光的角落。有光明必有陰影,有水府嚴苛的統治和巨大的利益,就必然有與之共生的、遊走在灰色甚至黑色地帶的地下交易網絡。林楓所經營的黑市渠道,更多是針對中低階修士的丹藥、材料和信息交易,顯然接觸不到傳送陣這個層級的核心機密。王林需要更高級彆的、真正能觸碰水府核心利益的信息源。
他再次改換容貌,將氣息精準地收斂在金丹中期水準,麵容變得普通,眼神帶著一絲散修特有的謹慎與風霜,混跡於城內各大修士聚集的場所——人聲鼎沸的酒樓、清雅卻暗藏機鋒的茶肆、甚至是一些靈氣紊亂、充斥著興奮與絕望的賭坊。他看似在獨自小酌,或聆聽說書,或觀看賭局,實則神識早已化作一張無形而極其精密的大網,悄然覆蓋大片區域,如同最高明的竊聽者,捕捉、過濾著每一絲可能有用的對話碎片,從無數嘈雜的信息中提煉黃金。
數日的監聽與觀察並非全無收獲。他隱約捕捉到一些零散的、被謹慎提及的詞彙:“特殊通道”、“離岸價”、“安檢漏洞”……綜合起來,他得知了一個模糊的信息:水府對傳送陣的掌控雖嚴,但並非鐵板一塊。巨大的利益麵前,總有人鋌而走險。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些“特殊”的名額,通過某些隱秘到極致的渠道,繞過官方審查,落入那些並非水府嫡係、卻願意並能夠付出驚人代價的修士或勢力手中。然而,這些名額的交易,往往伴隨著極高的風險、欺詐、甚至黑吃黑,成功者諱莫如深,失敗者則可能人財兩空,甚至無聲無息地消失。
這一日,在一處專供高階修士洽談隱秘事務、設有強大隔音結界的茶樓雅間外,王林的神識捕捉到了一段被加密法術層層包裹、卻依舊被他強行破譯出一部分的神識傳音。交談的雙方,一個是水府行宮內的一位姓趙的金丹後期執事,語氣貪婪而謹慎,帶著明顯的優越感和對風險的恐懼;另一個則似乎是某個急於離開的商會組織的代表,語氣急切而富有,卻又透著一股不安。
“…………上次那批‘貨’,差點就被孫長老麾下的巡查使撞破!你知道那是什麼後果嗎?形神俱滅都是輕的!”趙執事的聲音帶著後怕。
“…………李老板那邊催得急,人必須儘快送過去!價錢好商量,隻要人能安全過去,靈石不是問題,甚至可以再加三成!”商會代表急切道。
“…………最近風聲緊得嚇人,元嬰老祖親自過問陣法損耗和人員核查……這種掉腦袋的生意……得加錢!而且要這個數……”一道隱晦卻強烈的神識波動傳遞了一個足以讓小型宗門傾家蕩產的天文數字。
“…………成…成交!但必須確保絕對安全,出了事,我們誰也跑不了……”商會代表似乎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妥協了。
交易似乎達成了。王林目光微閃,如同鎖定了獵物的蒼鷹,牢牢記住了那個水府趙執事獨有的法力氣息和神魂波動。
夜半時分,月黑風高。那位趙執事結束輪值,誌得意滿卻又有些心神不寧地離開行宮側門,向著自己在內城購置的一處偏僻私宅走去。他一邊走,一邊下意識地摩挲著手指上的儲物戒,仿佛裡麵裝著無比美好的未來。行至一處早已探查好的、少有行人且陣法監控相對薄弱的僻靜巷道時,周圍空間驟然發生極其細微的扭曲!
趙執事隻覺得眼前一花,周遭熟悉的巷道景象如同水麵倒影般破碎、消散!下一刻,他駭然發現自己竟已不在碧波城中,而是身處一片虛無的、隻有點點冰冷星光閃爍的詭異空間!腳下無物,上下不分,死寂得令人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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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什麼人裝神弄鬼?!”趙執事駭然失色,金丹後期的修為瞬間爆發,一件龜甲狀的法寶瞬間祭出,散發出土黃色光暈護住周身,同時一柄飛劍嗡鳴作響,環繞疾飛,警惕地指向四麵八方。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隻仿佛從虛無中探出的、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的手掌。這手掌無視了空間距離,無視了他護身法寶的光暈,悄無聲息地、精準地按在了他的丹田氣海之上。一股恐怖至極、充滿寂滅與吞噬意味的力量瞬間侵入,如同萬丈玄冰,將他沸騰的金丹之力瞬間凍結、壓製,連同他的神魂都仿佛被這股冰冷死寂的力量凝固,思維都變得遲滯起來!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麵前的星空中緩緩凝聚,看不清具體麵容,隻有一雙深邃如同宇宙星淵、淡漠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平靜地注視著他,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元…元嬰……老祖……”趙執事魂飛魄散,瞬間明白了彼此之間那令人絕望的差距,所有反抗之心頃刻間蕩然無存,隻剩下無邊的恐懼,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關於傳送陣名額,把你知道的一切,渠道、聯絡人、交易方式、成功失敗的例子,全部說出來。”模糊的身影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直接穿透他識海防禦的恐怖意誌。
在絕對的力量差距和冰冷的死亡威脅下,趙執事徹底崩潰,不敢有絲毫隱瞞和僥幸,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他是如何利用職務之便,勾結外部商會,偷偷倒賣傳送名額;他們的聯絡暗號、交易地點通常是在廢棄碼頭區);如何挑選那些背景乾淨、急於離開、且身家豐厚的肥羊;索要的天價費用;以及他們如何利用陣法例行檢修或特定時間段的守衛交接空檔,進行所謂的“偷渡”。但他也坦言,風險極高,成功率其實很低,更多的時候是拿到錢後,用假的隨機傳送陣將人傳送到絕地滅口,或者直接下手搶奪財物。真正能成功偷渡出去的,百中無一。
王林仔細盤問了許多細節,包括如何鑒彆名額真偽、交接暗號、可能出現的意外及他們慣用的應對手段等等。最後,他冷冷問道:“近期,可有能操作的名額?”
趙執事冷汗涔涔,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有……有一個……預定是在三日後,子時……在東區三號廢棄倉庫…代價是…是剛才談好的那個數的三倍……”他顫抖著報出了一個讓元嬰修士都會心頭滴血的數字。
王林記下所有信息,冰冷的目光掃過癱軟如泥的趙執事:“今日之事,若有半分泄露,後果你自己清楚。”
說完,不等趙執事做出任何反應,那片星空般的詭異空間驟然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趙執事發現自己仍站在那僻靜漆黑的巷道中,晚風吹過,帶來一絲寒意,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極度恐懼產生的幻覺。但他丹田內殘留的冰冷死寂的恐懼感,以及識海中清晰無比的記憶和那個淡漠的眼神,無比真切地告訴他,那絕非夢境!他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渾身被冷汗濕透,再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念頭,隻想儘快忘記今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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