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四座大山,轟然砸下。
林涵的背脊,下意識地挺得更直了。
“是,先生。”
他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轉身,快步離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會被這房間裡的低氣壓凍傷。
餐廳裡,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薑糯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她看著那個坐在晨光裡,姿態優雅得像中世紀貴族的男人,第一次,從心底裡生出了一股名為“敬畏”的情緒。
這個男人,是魔鬼。
一個可以笑著,將人拖入萬丈深淵的,真正的活閻王。
可偏偏,這個魔鬼,是為了她。
這種認知,讓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又酸又脹,還帶著一絲詭異的,不受控製的戰栗。
秦嶼沒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餐桌上那份林涵剛送來的文件。
那是一個新的牛皮紙文件袋,比昨天那個厚實得多。
他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拆開了封口的線。
“過來,吃飯。”
他頭也沒抬,聲音淡漠地命令道。
薑糯渾身一僵,像個被提線操控的木偶,機械地挪動腳步,坐到了他對麵。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早點。
水晶蝦餃,蟹黃燒麥,還有溫度剛好的燕窩粥。
任何一樣,都足以讓過去的她,為了省錢而饞得流口水。
可現在,她味同嚼蠟。
秦嶼沒有再理會她,他抽出了文件袋裡的資料,一頁一頁,專注地翻看著。
那認真的側臉,在陽光下勾勒出完美的輪廓,俊美得不似凡人。
薑糯偷偷覷著他,心裡像揣了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那又是什麼?
新的協議?
還是……關於她更詳細的調查報告?
她不敢問,隻能低下頭,用小勺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裡的燕窩。
一頓早餐,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結束。
秦嶼看完了所有資料,將其重新裝回文件袋,拿著它,徑直上了二樓書房。
全程,再沒給薑糯一個眼神。
巨大的彆墅,又隻剩下薑糯一個人。
她心裡的那股後怕和恐懼,慢慢被一種更強烈的情緒所取代——好奇。
他到底,又查了她什麼?
薑糯在客廳裡坐立不安,像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困獸。
管家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恭敬地放在她麵前。
“太太,這是新西蘭空運來的奇異莓,您嘗嘗。”
薑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目光卻死死地盯著二樓書房的方向。
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沈澈他爸跪在寫字樓下的狼狽模樣,一會兒又是秦嶼那張冷漠的臉。
不行,她得找點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她的視線,在客廳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餐後甜點車上那一塊小巧精致的提拉米蘇上。
管家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不動聲色地,將甜點車往旁邊推了推。
“太太,秦先生吩咐過,您腸胃不好,甜食要適量。”
薑糯的叛逆心,瞬間就被點燃了!
憑什麼!
她的人生,已經被那個男人掌控得夠多了!
連吃塊蛋糕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王叔,”薑糯立刻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影後演技說來就來,“我就吃一小口,真的,就一小口!”
她伸出小拇指,比了一個極小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