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電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將蘇瑤,從親人重逢的溫暖中,瞬間,拉回了,那個,冰冷殘酷的,現實。
養父母。
那對,折磨了她二十年,被她,當成噩夢一樣,想要擺脫的,吸血鬼。
竟然,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再一次,陰魂不散地,纏上了她。
怎麼辦?
告訴薑糯和秦嶼嗎?
蘇瑤的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但,立刻,就被她,否定了。
她,不能。
她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薑糯,懷著身孕,不能再受刺激。
秦嶼,為了她的事,已經,付出了太多。
而且,奶奶的手術,就在明天。
她,是奶奶,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差錯。
至於,那對人渣的死活……
說實話,蘇瑤,一點,也不在乎。
他們,死了,才好。
死了,這個世界,就清淨了。
可是……
他們,畢竟,養了她二十年。
雖然,是非打即罵的二十年。
雖然,是把她當成搖錢樹的二十年。
但,如果,他們真的因為她,而被剁碎了喂魚……
她這一輩子,良心,都無法安寧。
蘇瑤,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的心裡,有兩個小人,在瘋狂地,打架。
一個說:去他媽的!讓他們去死!那是他們活該!
另一個說:不行,你不能見死不救。否則,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彆?
最終。
那個,善良的,被親情,喚醒了的小人,占了上風。
蘇瑤,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她,要一個人,去解決這件事。
她不能,讓任何人,因為她,而受到牽連。
……
當天晚上。
醫院,給蘇瑤和薑糯,安排了,一間高級的,雙人病房。
為了,讓蘇瑤,明天,能以最好的狀態,進行手術。
姐妹倆,躺在各自的病床上,第一次,像普通姐妹一樣,聊著天。
她們,聊起了,各自的,童年。
薑糯說,她小時候,最喜歡,跟著奶奶,去繡坊,聞那裡的,桑葉的清香。
蘇瑤說,她小時候,最喜歡,一個人,躲在閣樓裡,用偷來的,鉛筆頭,在牆上,畫畫。
薑糯說,她第一次,登台表演,緊張得,差點尿褲子。
蘇瑤說,她第一次,賣掉自己的畫,拿到錢,隻夠,買一個,冷掉的,硬麵包。
她們,分享著,彼此,生命中,那些,或心酸,或溫暖的,碎片。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在這一刻,仿佛,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聊著聊著,薑糯,就睡著了。
她的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
蘇瑤,側過身,看著她,安靜的,睡顏。
她的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真好啊。
有妹妹的感覺。
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薑糯的臉。
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的眼神,一點一點地,變得,堅定,而決絕。
對不起,妹妹。
等我。
我處理完那邊的事情,就馬上回來。
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聊。
……
淩晨三點。
整個醫院,都,陷入了沉睡。
蘇瑤,悄無聲息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換上自己的衣服,沒有帶任何行李。
她,走到薑糯的床邊,彎下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然後,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放在了,薑糯的床頭櫃上。
紙條上,隻有,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