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蓉城總裹著層冷霧,伍瑾剛從紡織廠下班,手裡還攥著給媽媽帶的半斤水果糖,就看見巷口停著輛眼熟的運輸車。
這些運輸車是紡織廠的運輸隊,專門為紡織廠向全國各地運輸貨物。
車身上印著“西北運輸隊”的字樣,輪胎沾著未撣淨的黃土。
駕駛室裡下來個穿淺灰的確良襯衫的姑娘,麻花辮垂在肩後,發梢還沾著點沙塵,眼角那顆淺痣在暮色裡格外紮眼。
雖說整體看著還是比較清秀,但是滿身上下還是充滿了在風沙之地操勞的疲憊。
姑娘身邊跟著個穿藍色工裝的男人,是運輸隊的司機老周,伍瑾在幫後勤清點運輸物資的時候見過兩次。
再加上這個老周就住在自己小院不遠處的筒子樓裡,周圍人的評價都是憨厚老實。
周家父母健在,都是好相處的,隻是有一個幼弟整日不著調。
老周笑著衝她揮手:“瑾丫頭,這麼巧!給你介紹下,這是林雅,我對象,剛從西北回來,準備在蓉城領證結婚。”
伍瑾的手猛地攥緊了糖紙,水果糖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疼。
但在麵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林雅,這個名字像根生鏽的針,猝不及防紮進她心裡。
她抬眼細看,林雅的襯衫洗得泛白,袖口磨出毛邊,手裡拎著個半舊的帆布包,包帶都快磨斷了。
可那雙眼睛裡藏著的光,卻和上輩子小說裡寫的一樣,透著股想抓住機會往上攀的急切。
“林同誌,你好。”伍瑾的聲音比霧還冷,指尖的糖紙被捏得發皺。
她當然記得林雅。
上輩子,就是這個女人,在她和大哥下鄉後,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消息,背著林家,專門從蓉城到自己下鄉的地方。
偷偷撿走了媽媽留下的木戒指空間。
靠著裡麵的物資在末世般的年代裡活得風生水起,成了人人羨慕的“嬌寵小媳婦”。
而伍家卻因為一直被找不到林漱玉家族的財產,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說不定,林雅的林就是林漱玉的林,隻是不知道是隔了多遠的關係,還想著來侵吞主家的財產。
就連林漱玉這個早就脫離關係的外嫁女也不放過。
林雅現在當然不認識伍瑾,隻當是老周認識的普通鄰居。
臉上堆著客氣的笑:“姑娘也住這巷裡?以後就是街坊了,多關照。”
她的聲音現在已經帶著西北口音的脆,卻像根細刺,輕輕刮過伍瑾的耳膜。
老周在旁邊打圓場:“瑾丫頭家是雙職工,她哥還是機械廠的技術科科長,以後你們有難處,還能找她幫忙。”
這話一出,林雅的眼睛瞬間亮了,看向伍瑾的眼神多了幾分熱絡:
“真的?那太謝謝了!我剛回蓉城,啥都不熟,以後說不定真要麻煩姑娘。”
伍瑾扯了扯嘴角,沒接話。
她心裡清楚,林雅這是又想攀附人脈了,上輩子靠空間,這輩子靠結婚。
可她忘了,蓉城早不是當年那個能讓她隨便鑽空子的地方。
自己可並不想幫她任何忙。
看來這個老周也並不是看上去那麼老實。
要是老實人能說出這樣的話?
還能從大西北把女主帶回來成親?
伍瑾反正是不相信的,以後得注意著點。
能在這個年代在城裡有一份體麵工作的人,都不是什麼蠢貨。
這時,伍嚴騎著自行車從巷口進來,車把上掛著給媽媽買的新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