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瑾是被窗欞外的雀鳴聲吵醒的。
她翻了個身,指尖劃過身下漿洗得柔軟的細棉布床單,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樟木香氣。
這是她昨天讓陳嬸把樟木箱子搬出來曬過的緣故。
陳嬸是伍瑾從這邊市場上買來的,人牙子說是大戶人家老婦人的仆人,不過都逃荒走了,就賣了這些家仆,拿著錢走了。
這陳嬸家裡人也沒什麼人,伍瑾想著一個人住還是需要個做些雜活的,於是拿下來陳嬸的賣身契。
伍瑾剛坐起身,就聽見外間傳來輕緩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陳嬸溫和的聲音:
“姑娘,您醒了?早飯在灶上溫著,是您昨天說想吃的小米粥配醬菜,還有剛蒸好的紅糖饅頭。”
伍瑾應了聲,披上衣裳走出內屋。
院裡的青石板被掃得乾乾淨淨,牆角的月季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連廊下掛著的臘肉都碼得規規矩矩。
陳嬸係著藏青布圍裙,正蹲在井邊洗菜,花白的頭發用青布帕子包著,動作麻利卻不發出半點聲響。
這是陳嬸在大戶人家做過仆人的規矩,知道不該打擾主子清靜。
“陳嬸,今天不用做太多菜,中午烤半隻鹿腿就行。”
伍瑾走到廊下,指尖拂過欄杆上的雕花,這是她昨天讓陳嬸用細砂紙打磨過的,摸起來光滑得很。
陳嬸直起身,手裡的青菜還滴著水:“姑娘放心,鹿腿我一早已經用香料醃上了,保證烤出來噴香。”
“對了,灶房裡還溫著您愛喝的蜜水,我去給您端來?”
伍瑾點頭,看著陳嬸端來蜜水,琥珀色的蜜水裝在白瓷碗裡,飄著兩片新鮮的薄荷葉。
她喝了一口,甜潤的蜜味混著薄荷的清涼,瞬間驅散了晨起的困倦。
剛放下碗,就想起昨天沒看完的戲,趕緊從懷裡掏出千裡眼,指尖在鏡麵上輕輕一點,畫麵瞬間跳轉到林秀蓮一行人所在的河邊。
千裡眼裡,林秀蓮正彎腰打水,桶沿剛碰到水麵,就見遠處樹後閃過兩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又是王婆子和林滿倉!
伍瑾挑了挑眉,趕緊調大音量,隻聽王婆子壓低聲音對林滿倉說:“你看她那包袱,鼓鼓囊囊的,搶我們是搶不過,但是林秀蓮不會水,我們把她推下去,那些糧都是我們的!”
林滿倉醉醺醺地晃著身子:“娘,我聽你的!搶到糧,我就去買酒喝!”
伍瑾看得樂嗬,剛想跟陳嬸分享,就見林秀蓮突然直起身,像是察覺到什麼,故意放慢了打水的速度。
等桶裡的水快滿時,她猛地轉身,正好撞見偷偷摸過來的王婆子和林滿倉。
“奶,幺叔,你們還跟著我乾啥?”林秀蓮把水桶往地上一放,眼神裡滿是警惕。
王婆子被抓了現行,卻還嘴硬:“誰跟著你了?我們就是路過!”
林秀蓮拿著東西準備回去,王婆子還想過來拉,林秀蓮反手就推了她一把。
這年頭,大家都吃不飽飯,自然是沒什麼氣力的。
不過一推,王婆子沒站穩,摔坐在泥水裡,濺了一身的泥。
林滿倉見狀,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卻被林秀蓮從懷裡掏出的熟悉的砍刀嚇住。
林滿倉的動作瞬間僵住,眼神裡滿是忌憚。
王婆子從泥水裡爬起來,指著林秀蓮罵:“你個死丫頭!有刀了不起啊?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