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長安的馬車碾過碗口大的碎石,車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隨時都會散架。蘇禦半倚在鋪著虎皮褥子的車廂角落,青銅燭台上跳躍的火苗將羊皮拓印情報照得明明滅滅。“總壇位於昆侖墟冰宮,分壇以二十八星宿命名,護法殿九大高手各掌一門邪功……”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如同一條條蠕動的黑色蜈蚣,順著他的瞳孔爬進心底,後頸的寒毛瞬間根根倒豎。他下意識摩挲腰間龍吟劍,劍鞘上凸起的北鬥七星紋硌得掌心生疼,提醒著他這場博弈的凶險程度遠超想象。
三日後的子夜,密室中的青銅獸首燈台吐出幽綠火焰,光影搖曳間,將眾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西域輿圖上,宛如群魔亂舞。陸明淵手持狼毫,筆尖蘸滿的朱砂在宣紙上暈染開,他在昆侖山脈處重重勾勒:“此處終年罡風如刀,尋常飛鳥靠近便會被撕成碎片。暗月盟選作總壇,定是倚仗這天然屏障藏匿不可告人的秘辛。”說罷,他展開新截獲的密信,信紙邊緣焦黑卷曲,還殘留著暗衛被毒煙侵蝕的痕跡,“更棘手的是,他們竟在江南水道設下‘井宿分壇’,連漕運總督府的密檔都被篡改了三成,如今朝廷半數糧草調度,恐怕都在他們掌控之中。”
墨羽的放大鏡“當啷”一聲滑落在案,鏡片下映出古籍殘頁的投影,泛黃的紙頁上,褪色的朱砂字跡仿佛在訴說著遠古的詛咒。“諸位請看!”他推了推因緊張而起霧的眼鏡,指尖顫抖著劃過書頁上的冰裂紋路,“《天機讖》記載,上古巫族‘以玄冰髓為媒,溝通玄冥之力’,這與暗月盟的功法路數完全吻合。若讓他們集齊九塊‘玄冥碎片’,傳說中能喚出冰封千裡的浩劫,怕是真要重現人間了。”
墨羽話音未落,密室銅門“砰”地被撞開,渾身浴血的暗衛跌撞著闖入,肩頭的箭羽還在汩汩滲出黑血,在青磚地麵蜿蜒成可怖的圖案。“陛下!涼州守將急報,暗月盟‘奎宿分壇’驅使三千冰甲死士,用玄冰髓火炮轟塌了鎮北關!”蘇禦霍然起身,龍吟劍“嗡”地出鞘三寸,劍氣割裂燭火,在牆上投下猙獰的劍影。他死死盯著輿圖上被朱砂圈紅的涼州,仿佛能透過地圖,看見關外屍橫遍野,護城河結著泛著毒素的藍冰,百姓在冰寒中絕望哀嚎。
柳清韻與冷軒的探察之旅,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刃之上。嵩山深處的角宿分壇被終年不散的白霧籠罩,那白霧並非尋常水汽,每一片霧氣都凝結著細小的冰晶,沾在衣襟上便化作蝕骨的毒水,所過之處,布料瞬間千瘡百孔。柳清韻踩著墨羽特製的防滑靴,靴底的鋼釘卻在觸發機關的刹那,陷入突然變軟的青石。看似平整的地麵突然裂開,千百根淬毒冰針如暴雨傾瀉而下,她旋身甩出軟鞭纏住古鬆,借力蕩起的瞬間,發簪被冰針削斷,青絲如瀑散落肩頭。
當銀色鎧甲的武士現身時,冷軒手中的玄鐵重劍已經結滿白霜,握柄處的防滑纏繩都變得僵硬如鐵。為首武士抬手間,地麵驟然隆起冰牆,符文閃爍著幽藍光芒,仿佛無數隻眼睛在黑暗中窺視。“無知螻蟻,也敢覬覦神諭?”隨著詭異的吟唱聲響起,方圓十丈的空氣瞬間凝固,柳清韻的發絲都掛上了冰棱,她奮力揮出的星羽劍,在全力劈砍中竟迸出無數冰屑,劍刃與冰甲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生死關頭,柳清韻扯開衣襟下暗藏的火油囊,火苗竄起的瞬間,冰陣發出令人牙酸的爆裂聲,熱浪與寒氣相撞,蒸騰起漫天白霧。冷軒趁機掄起重劍,劍鋒卻在觸及武士鎧甲的瞬間被神秘力量震回,虎口崩裂的鮮血滴在冰麵,瞬間凝結成詭異的紅梅。這場惡戰持續到黎明,當兩人渾身浴血逃回時,冷軒的玄鐵劍已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劍身上的饕餮紋都被冰棱割裂;柳清韻的袖口還殘留著冰甲武士的血液,那液體在日光下竟化作一縷縷青煙,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蘇禦連夜召開禦前會議,禦書房的沙盤上插滿代表暗月盟勢力的黑旗,如同一座座墓碑。他將改良後的玄鐵寒甲“咚”地拋在案上,甲胄表麵的抗寒符文還泛著微光,那是墨羽用隕鐵與玄冰髓粉末混合鍛造的成果。“即日起,所有邊軍換裝此甲,每營配二十架‘融冰弩’。”他展開新繪製的情報網地圖,指尖劃過遍布天下的紅點,眼神冷冽如霜,“暗衛每三日傳一次密報,若有延誤,按通敵論處!”
古籍閣內,蘇禦在堆積如山的典籍中翻找了整整七晝夜,袍角沾滿了陳年的灰塵與蛛網。當泛黃的《太古遺篇》在燭光下展開,他的瞳孔猛地收縮——羊皮紙上的壁畫栩栩如生:頭戴冕旒的神秘人手持玄冰髓權杖,腳下是被冰封的萬千生靈,城池化為廢墟,江河凍結成冰雕。旁邊的古篆寫著:“玄冥現世,乾坤倒懸,唯有‘天命之劍’可破劫數。”他握緊腰間龍吟劍,劍身突然發出清越鳴響,劍鞘上的北鬥七星紋光芒大盛,仿佛在回應遠古的召喚,又像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驚天對決。
暗月盟的反擊來得比預想更快。當第一支插著暗月令旗的冰棱“嗖”地射進皇宮禁苑,穿透琉璃瓦,釘入禦花園的漢白玉欄杆,濺起的冰屑如霰。蘇禦望著瞬間凍結的錦鯉池,池中的金魚保持著遊動的姿態,被封在晶瑩的冰層中,終於明白這場較量早已超越了王朝更迭的範疇。遠處傳來沉悶的冰裂聲,一聲接著一聲,仿佛預示著一場足以顛覆天地的風暴,正在極北之地的黑暗深處,緩緩展開獠牙,而他,早已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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