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的喧囂尚未散儘,鎏金銅鶴香爐裡的檀香還在嫋嫋升騰,消息已如長了翅膀般順著朱雀大街傳遍長安城的大街小巷,進而隨著南來北往的商隊擴散至天下各州府。蘇禦站在角樓最高處,玄色龍袍被朔風掀起層層褶皺,望著城中湧動的人潮——挑著擔子的貨郎、匆匆奔走的信使、交頭接耳的百姓,深知真相的披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的層層漣漪正化作洶湧的浪潮,考驗著整個天下的根基。
朝堂之上,分歧率先顯現。吏部尚書李嵩是三朝元老,此刻正跪在禦書房外的青石板上,花白的胡須上凝結著細碎的冰粒,在寒風中不住顫抖:“陛下,雙界之說太過荒誕,若傳揚開去,恐民心大亂!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隻說暗月盟乃叛逆之徒,以正視聽便可。”他身後跟著十餘位大臣,有白發蒼蒼的閣老,也有中年侍郎,皆麵露憂色,朝服下擺沾滿了霜雪。他們並非質疑蘇禦的決斷,隻是被“異世”“裂隙”等字眼驚得心神不寧,擔憂這會動搖王朝統治的法理根基——自古帝王皆稱“天子”,若君上竟是“異界來客”,如何讓天下人信服?
蘇禦推開雕花窗欞,冷冽的風灌入衣袖,帶著城牆磚縫裡的塵土氣息:“李大人,天下人有權知曉真相。若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又何談守護?”他的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大臣,龍椅上的鎏金紋路在燭火下映得他眼神銳利如劍,“暗月盟的陰謀不會因我們隱瞞而消失,與其等災難降臨再倉皇應對,不如現在就讓世人看清敵人的獠牙。”
正說著,兵部侍郎趙珩帶著幾名年輕將領匆匆趕來,甲胄上的寒霜尚未融化,靴底還沾著北境的凍土。“陛下!末將等願領兵征討暗月盟餘孽!”趙珩單膝跪地,鐵甲碰撞聲在寂靜的殿宇間格外響亮,“臣已查明,青州、徐州等地仍有暗月盟分壇活動,他們借著流言散布恐慌,用玄冰髓粉末冒充‘避劫丹’,不少百姓已被蠱惑,甚至衝擊當地衙署。”他年輕氣盛,眼中燃燒著鬥誌,身後的將領們也紛紛請戰,甲葉碰撞聲鏗鏘有力,震得廊下銅鈴輕輕作響。
蘇禦點頭,指尖在禦案的輿圖上輕輕敲擊:“趙侍郎稍安勿躁。傳朕旨意,命各地守軍加強戒備,增設巡邏隊維護治安;同時由翰林院草擬告示,詳述暗月盟陰謀與雙界危機,附上玄冰髓樣本圖譜,讓百姓明白,我們並非在與虛無縹緲的鬼怪作戰,而是在守護實實在在的家園。”他頓了頓,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李嵩,語氣緩和了些許,“李大人,煩請吏部協同戶部,開放各地糧倉平抑糧價,令各州府衙役沿街宣講,莫讓恐慌演變成動亂。”
李嵩望著蘇禦堅定的眼神,終於叩首起身,朝服的褶皺裡抖落簌簌雪粒:“臣遵旨。”
江湖各派的反應則更為複雜。青城派掌門率三百弟子趕赴長安,在朱雀門外的廣場上立下生死狀,泛黃的宣紙上按滿了血紅的指印:“我青城派願為陛下前驅,哪怕隻剩一人,也要守住雙界裂隙!”他們與暗月盟有血海深仇,三年前門派秘境被暗月盟血洗,掌門的親傳弟子皆死於玄冰髓之毒,遺體僵硬如冰雕,此刻聽聞真相,複仇的火焰與守護的決心交織在一起,讓他們成了最堅定的盟友。
但也有門派態度曖昧。昆侖派一向避世不出,此次卻派來使者,獻上一枚鴿卵大小的玄冰髓碎片,那碎片在日光下流轉著幽藍光暈:“我派願中立觀戰,此碎片贈予陛下,隻求若雙界真有變動,勿擾我昆侖清修之地。”使者身著月白道袍,腰間懸著羊脂玉佩,語氣倨傲,仿佛這已是天大的恩賜。轉身離去時,袍角被風掀起,閃過一抹與暗月盟祭祀服相似的暗紅紋路,被隱在廊柱後的柳清韻敏銳地捕捉到——那紋路正是“井宿分壇”的專屬圖騰。
“這些人靠不住。”柳清韻走進殿內,將所見告知蘇禦,星羽劍在指尖靈巧轉動,劍穗上的明珠碰撞出清脆聲響,“方才我以切磋為由試探了幾句,那使者對暗月盟的‘玄冰掌’竟頗為熟悉,甚至能說出招式破綻,恐怕早有勾結。”
蘇禦並不意外,指尖摩挲著龍吟劍的劍柄:“江湖之大,人心叵測。傳令暗衛營,密切監視各門派動向,尤其是那些態度搖擺者。若發現通敵跡象,不必請示,先行拿下,待戰後再行處置。”
北境王的信使深夜抵達長安,渾身浴血地撞開宮門,手中的血書已被凍成暗紅的冰殼。信中用狼毫蘸著血寫就:暗月盟殘部聯合草原蠻族,正猛攻北境三關,北境軍雖奮力抵抗,但對方竟用上了與極北遺跡相似的陣法,陣眼處泛著玄冰髓特有的藍光,守將傷亡慘重,城樓已被鑿開三道缺口,懇請朝廷速發援兵。信末還附著一句歪歪扭扭的小字:“王上言,若信中所述陣法屬實,恐暗月盟已找到打開裂隙的備用方法,陛下千萬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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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用方法?”蘇禦捏緊信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冰殼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刺耳。他立刻召來太虛觀主,將血書上拓印的陣法圖樣鋪開在紫檀木案上。太虛觀主戴上水晶老花鏡,枯瘦的手指拂過那些扭曲的符文,臉色愈發凝重:“此乃‘兩儀噬元陣’,需以萬人精血為引,輔以玄冰髓的寒力,強行撕裂空間。看來暗月盟是想在北境重開裂隙!”
“那北境……”蘇禦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陛下放心,”太虛觀主撫須道,花白的胡須上沾著墨汁,“貧道已命觀中弟子攜帶‘鎖界符’馳援北境,此符以朱砂混著鳳血繪製,可暫阻陣法運轉。隻是這符紙有限,最多能撐七日。”
蘇禦當機立斷,推開窗戶對殿外喊道:“冷軒!”
黑影如鬼魅般出現,玄鐵重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末將在。”
“你率虎賁軍三萬,即刻北上支援北境!”蘇禦的聲音斬釘截鐵,“切記,優先保護百姓撤離,萬不可讓暗月盟取走萬人精血!若城破……”他頓了頓,眼中閃過決絕,“便放火燒城,玉石俱焚也不能讓陣法得逞!”
冷軒抱拳領命,鎧甲撞擊聲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清晰,很快便傳來軍隊集結的號角聲,如同驚雷劃破長夜。
民間的反應則更顯混亂。長安城西的“說書軒”裡,說書先生將蘇禦的穿越經曆編成了話本,添油加醋地說他是“紫微星降世,帶著北鬥劍下凡斬妖”,講到驚險處還模仿龍吟劍出鞘的嗡鳴,引得茶客們陣陣喝彩,銅板如雨般砸在台上;但城東的“福順糧鋪”前,卻有人因聽信“世界將亡”的謠言,帶著家丁瘋狂囤積糧食,麻袋堆得比門板還高,與前來購糧的百姓爭執不休,甚至拔刀相向,引發了小規模的騷亂,最後還是巡城的金吾衛鳴鑼示警才平息下來。
更棘手的是,暗月盟趁機散布謠言,用玄冰髓粉末在城門上繪製詭異符號,稱蘇禦是“引狼入室的異客”,說打開裂隙的不是彆人,正是蘇禦自己,他們才是“守護本土世界的衛道者”。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開始動搖,甚至有人在街頭張貼匿名告示,用炭筆歪歪扭扭地寫著“驅逐異世者,還我清平世”,引得孩童們圍著指指點點。
蘇禦得知後,並未動怒。他換上青布長衫,帶著幾名便衣暗衛走在長安街頭,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聲響。看到一位老婦人正對著告示哭泣,乾枯的手指反複摩挲著“異世者”三個字,便上前詢問。老婦人抬起布滿皺紋的臉,渾濁的眼睛裡噙著淚:“陛下,不是俺不信您,隻是……隻是俺們老百姓,就想平平安安過日子啊。這又是雙界,又是裂隙的,俺們怕啊,怕得夜裡都睡不著覺。”
蘇禦蹲下身,玄色長衫沾了雪也不在意,輕聲道:“老人家,我知道你們怕。就像當年蝗災時,大家也怕顆粒無收;瘟疫時,也怕染病身亡。但正是因為怕,我們才要團結起來。暗月盟才是真正的惡魔,他們在涼州屠過城,在青州燒過糧倉,殺了無數百姓,毀了無數家園。”他指著遠處正在重建的房屋,工匠們正冒著嚴寒砌牆,“您看,長安城正在好起來,隻要我們一起努力,就一定能打敗他們,讓大家重新過上安穩日子——有熱飯吃,有暖炕睡,孩子們能上學堂。”
老婦人怔怔地看著蘇禦,突然抹了把淚,從懷裡掏出個烤紅薯塞給他:“陛下說的是,俺信您!這紅薯還熱乎,陛下暖暖手。”
消息傳回宮中,陸明淵撫掌笑道:“陛下此舉,比千言萬語的告示都管用。民心如流水,堵不如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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