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晨霧中,終於透出久違的安寧。西市的胡商正踮腳卸下駱駝背上的波斯香料,琥珀色的龍涎香在霧中暈開甜暖的氣息;東市的綢緞莊剛掛上三匹新裁的雲錦,孔雀藍的緞麵上金線繡的鳳凰在晨光裡流轉生輝。朱雀大街上,紮著棕角的孩童追逐著滾鐵環,銀鈴般的笑聲穿透薄霧,驚飛了簷角棲息的灰鴿——這座飽經戰火的城池,正從焦土中抽出新的嫩芽。蘇禦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上,望著階下按序分列的文武百官,玄色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朝露中泛著柔光。經過兩個月的整頓,糧價穩定在每石三百文,流民已遣返歸鄉二十七萬,北境三關在冷軒的坐鎮下重築了七丈高的冰牆,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走去。
然而這份平靜,卻在早朝結束時被一封染血的加急密信撕碎。信使是從江南道快馬趕來的,玄甲上凝固的泥漿結成了土黃色的殼,左肋下的箭洞還在滲血,染紅了腰間懸掛的銅符。“陛下,江南道出事了!”他跪在冰涼的金磚上,膝蓋重重磕出悶響,聲音因三晝夜未眠而嘶啞如破鑼,“蘇州府衙昨夜被不明勢力攻破,知府張大人滿門三十七口遇害,府庫中封存的玄冰髓礦樣……不翼而飛!”
蘇禦接過密信,指尖觸到信紙邊緣焦黑的火漆——那是被箭矢穿透時灼燒的痕跡,顯然送信途中曾遭遇截殺。信紙上的字跡潦草卻急切,蘇州知府在最後時刻用指血寫下兩個歪扭的字:“影閣”。墨色的字暈開在宣紙上,像一隻蟄伏的毒蟲。
“影閣?”陸明淵拄著玉笏湊過來細看,花白的眉毛擰成了疙瘩,“吏部考功司的卷宗裡,從未見過這個名號。江湖百曉生的《武林通鑒》也隻字未提。”墨羽已迅速鋪開江南道輿圖,羊皮紙因受潮微微發卷,他用銀質筆尖點在蘇州位置:“蘇州是江南玄冰髓礦脈的轉運樞紐,去年新發現的寒鐵礦伴生玄冰髓樣本,一直由知府親自看管,存放在府庫地宮的玄鐵匣中。”
話音未落,禁軍統領蕭策掀開珠簾闖入,猩紅的披風上還沾著晨露:“陛下,宮門外發現三具屍體,都是昨夜值守國庫的禁軍!”他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塊白布,“他們的咽喉處都有一個細如牛毛的針孔,屍身已僵硬如鐵,身上的鎏金腰牌……全不見了。”
蘇禦的心猛地一沉。國庫地庫裡存放著從暗月盟繳獲的十二塊玄冰髓碎片,若是被人潛入,後果不堪設想。他立刻帶著眾人趕往國庫,冷軒早已調集三百虎賁軍圍住庫房,玄鐵重劍在朝陽下泛著冷光。庫房大門上的三道紫金鎖具完好無損,但牆角的青石板上,卻靜靜躺著一枚青銅令牌——令牌隻有掌心大小,正麵是一隻展翅的黑鷹,鷹嘴處叼著半截箭簇,與蘇州密信上的火漆印記分毫不差。
“這令牌的工藝……”柳清韻拾起令牌,指尖撫過邊緣的卷雲紋,“是內廷造辦處的掐絲技法,但紋樣從未在任何製式的腰牌上見過。”墨羽取出放大鏡湊近細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陛下請看,鷹的瞳孔裡刻著字!”眾人湊近了才發現,黑鷹的黑曜石眼珠中,竟藏著兩個微縮的篆字:“天策”。
天策府是本朝最神秘的特務機構,直接對帝王負責,曆來隻有曆代帝王與太傅、樞密使三人知曉其存在。蘇禦的父親在位時,曾用天策府鏟除過意圖謀反的靖王,可自他登基以來,天策府便如同沉入深海的礁石,連掌管密檔的陸明淵都查不到任何動向。
“難道影閣與天策府有關?”冷軒握緊玄鐵重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可天策府的緹騎都是百裡挑一的忠勇之士,絕不會行此弑官盜寶之事。”
蘇禦將令牌收入錦袋,目光掃過庫房深處的玄冰髓碎片:“不管是誰,他們的目標顯然是玄冰髓。傳朕旨意,封鎖江南道各水陸關口,凡攜帶玄冰髓者格殺勿論;命柳清韻率飛鳳營喬裝潛入蘇州,暗中調查影閣底細;墨羽即刻清點國庫玄冰髓數量,加派三重守衛,每一刻鐘換崗一次。”
三日後,柳清韻傳回的密信縫在貼身的香囊裡,信中附著一幅炭筆素描——畫上是個戴著青銅饕餮麵具的黑衣人,手中握著一支通體漆黑的短針,針尾的黑鷹圖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蘇州城內已人心惶惶,”信中寫道,“影閣行事極為詭異,昨夜城隍廟的老道隻因多看了他們一眼,今晨便被發現凍斃在供桌上,七竅全是冰碴。據幸存的衙役說,這些人身法快如鬼魅,能在眨眼間取人性命,離去時總會留下黑鷹令牌,像是在炫耀。”
更令人不安的是,北境也傳來異動。冷軒的軍報用羊毫寫在粗麻紙上,字裡行間都透著寒意:“草原蠻族近期頻繁越境,所用的骨箭箭頭竟摻入了玄冰髓,中箭者傷口會瞬間凍結。蠻族首領身邊,出現了五個戴麵具的黑衣人,他們正在教蠻族布設‘焚日陣’——此陣與暗月盟的冰陣不同,能吸收日光之力化作烈焰,昨日已燒毀我方三座烽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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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禦摩挲著父親留下的密檔,在最底層找到一本藍布封皮的冊子,紙頁邊緣已泛黃發脆。冊子上記載著天策府的秘聞:原來天策府中,一直存在一個極端派係,他們認為“仁政誤國”,主張用玄冰髓的力量重塑天下秩序,甚至曾計劃用玄冰髓融化渭水,水淹反對者的封地。
“難怪……”蘇禦恍然大悟,指尖在“天策”二字上重重一點,“影閣就是天策府的極端派係!他們蟄伏多年,就是在等待時機,想用玄冰髓和蠻族勢力顛覆現有的秩序,建立他們理想中的‘鐵腕王朝’!”
此時,墨羽捧著一個白玉托盤進來,盤中放著一枚銀針,針尖沾著米粒大的冰晶:“陛下,我們在禁軍屍體的針孔中,發現了微量的玄冰髓粉末。這種粉末能瞬間凍結血液,比暗月盟的寒冰掌更隱蔽,且帶有一種特殊的硫磺味——與國庫失竊的玄冰髓碎片氣味一致。”
蘇禦走到窗前,望著長安城外連綿的終南山。晨霧已散,陽光卻照不進他眼底的陰霾。他知道,影閣的威脅比暗月盟更加可怕——暗月盟是來自外部的豺狼,而影閣卻藏在王朝的臟腑之中,他們熟悉禁軍的布防,知曉國庫的密碼,甚至可能在朝堂上披著紫袍,端著玉笏,與自己一同議事。
“看來,平靜的日子結束了。”蘇禦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龍袍的衣擺在氣流中微微顫動,“傳朕旨意,即日起,全城戒嚴,徹查所有與天策府有關的人員,尤其是先帝時期的緹騎後代。告訴柳清韻和冷軒,不惜一切代價,查清影閣的老巢和他們囤積玄冰髓的地點——這一次,我們要掘地三尺,把這些蛀蟲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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