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密林的晨霧還未散儘，蘇禦已在五毒教舊祭壇的石桌上鋪開了地圖。影盟潰敗後，江湖各派雖達成共享協議，卻仍有暗流湧動——青城派指責雪山派私藏凝神草種子，蠻族牧民抱怨東瀛武士在明州港的冰心草培育池占了太多份額，甚至連武學館內部，都因“誰該保管玄冰髓板”產生了爭執。
“這些不是單純的資源糾紛。”蘇禦用指尖劃過地圖上的光帶節點，那裡的光芒比彆處黯淡，“是舊的信任還沒重建，新的規則尚未紮根。”他將最年幼的影閣孩童叫到身邊，解毒蘭的花瓣正對著地圖上的“亂心石”標記輕輕顫動，“我們得先處理那塊石頭，它能放大人心的猜忌，就像在平靜的湖麵投下石子。”
前往通玄派舊地的隊伍比預想中龐大。青城派掌門背著裝滿凝神草種子的藥簍，說要在亂心石旁種下，證明沒有私藏；雪山派長老捧著玄冰髓提煉圖譜，揚言要當眾演示；甚至連之前針鋒相對的蠻族牧民和東瀛武士，都結伴而行——前者帶著新收的青稞，後者提著剛釀的清酒，打算用美食化解之前的不快。
亂心石藏在通玄派舊地的祠堂深處。那是塊丈許高的黑石，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裡都倒映著不同的人影——有影閣的殘兵，有暗月盟的教徒，還有各派弟子互相猜忌的模樣。最年幼的影閣孩童剛靠近，解毒蘭的花瓣就劇烈顫抖，黑石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粘稠，連呼吸都帶著滯澀感。
“這石頭能映照心魔。”蘇禦望著孔洞中的人影，想起在無妄之境的經曆，“你越是在意什麼，就越會被它放大。”他讓各派掌門依次站到石前，青城派掌門看到的是自家藥圃被洗劫的景象，雪山派長老則看見玄冰髓礦脈被蠻族牧民占據——這些都是他們心底最深的擔憂。
“看到了嗎？”蘇禦待所有人都看過，才開口說話，“亂心石本身沒有力量，是我們的猜忌給了它能量。就像凝神草，你若總擔心彆人偷，就會忍不住看守，反而沒時間培育新種；冰心草培育池若分你我，就會忘了它本是用來淨化海水的，不是用來劃分地盤的。”
他讓弟子們在祠堂外搭建高台，將玄冰髓板嵌在台中央。當各派掌門的手掌同時按在板上，亂心石的孔洞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倒映的人影開始扭曲。蘇禦立刻讓眾人閉上眼睛，默念武學館的靜心訣——本源光帶順著玄冰髓板流淌，像無數條溫柔的絲線，將扭曲的人影慢慢撫平。
“現在，我們重新分配資源。”蘇禦等嗡鳴散去，才讓眾人睜眼，“凝神草由青城派牽頭，每月舉辦培育課，各派派弟子學習，種子由武學館統一保管；玄冰髓礦脈按‘開采量分配’，雪山派負責提煉，牧民負責運輸，所得利潤一半投入武學館，一半分給參與者；冰心草培育池不再分區域，改用‘輪值製’，中原漁民與東瀛武士按月交替管理，產出的冰心草由明州港的藥鋪統一收購。”
分配方案剛公布，就有人提出異議。“憑什麼由青城派牽頭？”一名小門派的掌門不服，“他們之前獨占藥圃那麼久！”蘇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青城派掌門展示藥圃的新圖紙——上麵規劃了二十塊均等的田壟，每塊都標注著不同門派的名字。“因為他們願意把最好的土地拿出來共享。”蘇禦指著圖紙，“這不是特權，是責任。”
為了讓規則更透明，蘇禦提出建立“本源集市”。每月初一，各派都要到明州港的集市擺攤，不僅交換資源，還要公開自家的產出和需求。“青城派需要雪山派的玄冰髓容器保存凝神草汁液，雪山派需要蠻族的青稞杆做提煉燃料，蠻族需要東瀛的冰心草淨化牧場水源。”蘇禦在黑板上畫出交換圖譜，“你們本就相互需要，何必因猜忌傷了和氣？”
第一個本源集市開集那天，明州港的碼頭擠得水泄不通。青城派的攤位前排起長隊，弟子們將凝神草汁液裝在玄冰髓小瓶裡，用抽簽的方式分配，抽到的門派要留下一種自家特產作為交換；雪山派的提煉爐前圍滿了人，長老親自演示如何用青稞杆控製火候，蠻族牧民看得最認真，時不時遞上剛烤好的青稞餅；最熱鬨的是東瀛武士的攤位，他們用冰心草混合清酒釀成的“靜心酒”，據說能安神，武學館的弟子們買了不少，打算帶回館裡給師弟們嘗嘗。
集市中央的高台上，玄冰髓板被供奉在琉璃罩裡，周圍的石柱上貼著各派的“貢獻榜”——青城派培育了多少凝神草，雪山派提煉了多少玄冰髓，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最年幼的影閣孩童帶著幾個小夥伴，用本源麥種在榜前拚出“共享”二字，麥粒在陽光下發芽，將榜單上的字跡襯托得格外明亮。
但紛爭並未完全消失。集市散場時，蠻族牧民發現自家交換的冰心草裡混了些枯萎的葉片，立刻找到東瀛武士理論。雙方越吵越凶，差點動起手來。蘇禦正好路過，沒有嗬斥，隻是讓他們跟著去培育池看看——那裡的冰心草有一半都長在靠近中原漁民的一側，東瀛武士的那側因為疏於打理，確實有不少枯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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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的，是我們不懂如何在鹹水的地方培育。”東瀛武士首領紅著臉解釋，他的弟子大多是武士，對農活一竅不通。蠻族牧民的臉色緩和下來，指著枯萎的草葉說：“我們擅長在貧瘠的土地種莊稼，明天我讓兒子來教你們如何改良土壤。”
蘇禦趁機在培育池邊立了塊“互助碑”，誰有困難都可以在碑上留言，擅長的人看到後就主動幫忙。第一筆“互助交易”很快達成：雪山派幫蠻族牧民打造更輕便的玄冰髓農具，牧民則教雪山派弟子如何在礦脈附近種植耐寒作物。石碑上的字跡越來越多，漸漸覆蓋了原本的爭執記錄。
為了鞏固和平，蘇禦又提出舉辦“本源武會”。與以往不同，武會不設名次，隻比“誰能更好地運用武學解決問題”。青城派展示如何用劍法精準收割凝神草，既不損傷根係，又能保留藥效；雪山派演示用內力控製玄冰髓的溫度，提煉出的礦石純度更高；最讓人驚歎的是蠻族孩童與東瀛女孩的合作——前者用本源之力讓戰馬平靜下來，後者則用冰心草汁液為戰馬清理傷口，配合得天衣無縫。
武會的最後，蘇禦將玄冰髓板從琉璃罩裡取出，交給各派掌門輪流保管。“這個月由青城派保管，下個月交給雪山派，再下個月是蠻族……”他看著眾人驚訝的表情，補充道，“保管的門派要負責整理當月的資源分配記錄，還要在板上刻下一件‘最有意義的合作事’。”
當青城派掌門在玄冰髓板上刻下“凝神草種子共享”時，板上的蘭花圖案突然亮起，本源光帶順著各派掌門的手掌蔓延，在武會場地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環。亂心石的嗡鳴在光環中徹底消失，之前孔洞裡倒映的猜忌人影，已被各派弟子歡笑的模樣取代。
回程的路上，蘇禦看著馬車外的景象。青城派弟子正幫雪山派長老挑著藥簍，蠻族牧民與東瀛武士在田埂上比試摔跤，輸的人要教贏的人一項技能。最年幼的影閣孩童將解毒蘭放在玄冰髓板旁，花瓣與板上的蘭花圖案完美契合，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陛下，您看！”孩童突然指著遠處的山坡，那裡的本源光帶比來時明亮了許多，像一條金色的綢帶，將江湖各派緊緊係在一起，“亂心石的影響真的消失了！”
蘇禦點點頭，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他知道，調解紛爭不是一勞永逸的事，就像耕種需要年年勞作，和平也需要時時維護。但當他看到各派弟子在田埂上並肩勞作，在集市上友好交易，在武會上互相喝彩，突然明白——真正的和平不是沒有紛爭，而是有解決紛爭的勇氣和智慧；不是消除差異，而是懂得在差異中找到合作的可能。
武學館的銀杏葉再次變黃時，江湖已換了新模樣。青城派的藥圃裡，各派弟子一起采摘凝神草；漠北的玄冰髓礦脈旁，雪山派弟子與蠻族牧民共同打造農具；明州港的培育池邊，中原漁民和東瀛武士聊著如何提高冰心草產量。玄冰髓板上的“合作事”已刻滿了一麵，蘇禦讓人在背麵繼續刻，他相信，隻要這股共享的精神在，永遠都刻不完。
最年幼的影閣孩童在板前種下了一株解毒蘭，這一次，花瓣沒有再因猜忌而蜷縮，而是舒展著，像在微笑。蘇禦站在一旁，看著陽光透過花瓣，在板上投下淡紫色的光斑，與那些金色的刻字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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