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掠過簷角,吹動了雲綺月腰間的銅牌。她腳步未停,與葉淩軒並肩踏上通往掌門大殿的石階。兩人衣袍微揚,身影在燈火映照下投在青磚上,拉得細長。
殿門半開,守衛弟子見是他們,略一遲疑,還是讓開了路。雲綺月抬手按了按袖中瓷瓶,指尖觸到冰涼的釉麵,才邁步走入。
大殿內燭火通明,掌門端坐主位,手中拂塵輕搭膝前。他神色如常,目光卻帶著審視落在這二人身上。
“這麼晚來此,何事?”聲音不高,卻壓住了殿中的氣息。
雲綺月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弟子有要事稟報,關乎宗門安危。”
“說。”
“值房地底封印鬆動,有人以血祭喚醒古魔殘魂。幕後之人,是門中長老。”她語速平穩,字字清晰,“三名長老五年來持續供血,借巡查、丹房、禁林之便暗中削弱護宗大陣,隻待月圓之時切斷靈脈節點。”
掌門眉頭微皺,並未動怒,隻是緩緩開口:“你所言重大。憑何斷定?”
“陸沉舟親口所述。”雲綺月答,“他體內有魔印侵蝕,神誌將潰,但記憶尚存。我們以鎮壓符與縛靈鎖控製其狀態,未讓他自毀。他說,第一個通風者已死。”
葉淩軒接話:“近五年失蹤弟子共十七人,其中十二人的最後蹤跡集中在丹房執掌區域與後山巡防路線。時間皆在朔月前後,與血契周期吻合。”
掌門沉默片刻,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你們拘押執事堂舊人,未經上報,已是越權。如今又指重臣通敵,可有物證?”
“有藥引。”雲綺月從袖中取出瓷瓶,雙手呈上,“此物出自後山藥渣坑,混入特殊成分,長期服用可使人經絡易受魔氣滲透。若掌門允許,可交煉藥閣比對近年丹方記錄。”
掌門未接,隻淡淡道:“單憑一隻空瓶,不足為據。況且,巳七組早已裁撤,陸沉舟身份不明,其言真偽難辨。”
雲綺月抬頭直視:“那地底封印異動,銅牌共鳴震動,難道也是虛妄?若等大陣崩裂再查,是否太遲?”
“大膽!”一聲厲喝自殿側傳來。
一道身影踏步入內,紫金紋袍垂地,肩繡執法徽記。正是負責巡查功法進度的莫長老。他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雲綺月臉上:“私自扣押門中舊籍,編造長老叛宗之詞,你們可知罪?”
柳萱兒一直立於殿門附近,此時悄然將瓷瓶塞進內襟,不動聲色退後半步。
雲綺月並未低頭:“弟子所報皆為實情,若有半句欺瞞,願受門規處置。但此刻危機迫近,不敢因忌憚權位而緘口。”
“好一個不敢緘口。”莫長老冷笑,“執事堂多年未動此人,是你等擅自拘押審問?還自稱為了宗門?分明是借題發揮,動搖根基!”
葉淩軒往前半步,擋在雲綺月身側,手已按住劍柄。
氣氛驟緊。
掌門抬手示意:“都莫激動。此事關係重大,需慎之又慎。”
莫長老卻不退讓:“掌門,依門規,指控長老者,須當場舉證。若無鐵證,當以誣陷論處,杖責三十,貶為雜役。”
雲綺月深吸一口氣,忽然跪地,雙掌撐在地麵:“弟子請求即刻派人查驗後山禁林靈脈節點。若一切正常,甘願領罰。但若有異常波動,說明陣眼已被乾擾,請立即啟動應急巡查。”
葉淩軒與柳萱兒同時單膝跪下,齊聲道:“我等願以性命擔保所言非虛。”
殿中一時寂靜。
燭火跳了一下,映得掌門麵容忽明忽暗。他盯著雲綺月良久,終於開口:“你說的三位長老……一位管丹房,一位巡功法,一位常去禁林?”
“是。”
“管丹房的是趙長老,巡功法的是莫長老。”掌門目光轉向身旁站立之人,“至於常去禁林的……周長老三年前已閉關不出。”
莫長老立刻道:“掌門明鑒,弟子每日巡視皆有記錄,從未涉足封印之地。倒是這丫頭,昨夜擅闖偏廊值房,破壞陣法痕跡,形跡可疑。”
“我沒有破壞。”雲綺月語氣堅定,“我去時陣法已被動過,殘留靈息混亂,且有黑箭機關。我們隻是追查監視者,才發現了陸沉舟。”
“監視者?”莫長老嗤笑,“你口口聲聲說有人監視你們,可有人親眼看見?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為私闖禁地找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