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台上的灰袍人抬起手,指尖對準地麵的瞬間,黑袍人刀尖微顫,目光一凝。雲綺月喉嚨發緊,卻借著這刹那的遲疑,將左手悄悄壓在身下,指腹蹭過岩縫裡殘留的一粒碎晶——那是她之前傳訊失敗時玉牌崩裂留下的殘渣。
她不動聲色地碾了碾指尖,一絲極細微的靈流順著掌心滲入地下,如同投石入水,激起一圈幾乎不可察覺的漣漪。葉淩軒背對著她,肩頭染血,卻在那一瞬微微偏了半寸頭,劍柄輕轉,指向右前方。
他知道她在看。
黑袍人終於回神,冷哼一聲:“垂死掙紮。”刀鋒下壓,寒意逼頸。可就在他發力的刹那,地麵忽然震了一下,不是轟鳴,而是某種低頻的震動,像是深處有東西被觸動了機關。
三名魔修腳步微滯,左翼兩人本能地交換位置。但右翼那名黑衣人動作稍慢,抬腿跨步時腳跟略沉,露出一個不足一息的空當。
葉淩軒動了。
他沒有迎敵,反而向後急退一步,殘劍橫掃,帶起一片碎石塵土。火星濺射中,他撞上雲綺月倚靠的岩壁,兩人背脊相貼,呼吸交錯。
“右側。”雲綺月低語,聲音幾不可聞,右手已摸向袖口暗袋。
葉淩軒點頭,劍鋒斜挑,佯攻左側。兩名敵人立刻合圍,刀影交錯,逼得他連連後撤。可就在第三擊落下的瞬間,他突然後躍,劍尖點地,身體旋身而起,直撲右翼。
那人反應不慢,抬臂格擋,掌心魔氣翻湧。可雲綺月的手也在此刻揚起。
一張薄如蟬翼的絲網自她袖中飛出,無聲無息地罩向對方肩臂。那絲網遇風即展,觸體生寒,刹那間凝出一層霜白,沿著經絡蔓延。黑衣人悶哼一聲,右臂僵直,招式頓滯。
葉淩軒的劍鋒擦著他脖側掠過,削斷一縷發絲。
“結陣!”黑袍人怒喝。
剩下四人迅速調整站位,三人成三角前壓,一人居後蓄勢,掌心凝聚起一團幽紫光暈,顯然是要聯手施展禁術。空氣驟然壓縮,斷靈網嗡鳴加劇,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雲綺月靠在牆邊,喘息粗重。她能感覺到體內靈脈乾涸如裂穀,每一次調動殘餘靈力,胸口就像被鈍器碾過。但她沒閉眼,死死盯著右翼那人——他的左手還在抖,冰蠶絲網雖被強行震碎,可寒毒未解,出手時總有半拍遲緩。
這是破綻。
她緩緩抬起左手,在岩壁上輕輕敲了三下。指節因用力泛白,卻是紫霄門密傳的暗語節奏:三短,停頓,再三短。
葉淩軒聽見了。
他不再強攻,而是退至雲綺月身側,與她並肩而立。兩人背靠死角,前方是步步逼近的殺機。他的劍隻剩半截,刃口卷曲,可握劍的手始終未鬆。
“還能走嗎?”他問,嗓音沙啞。
雲綺月搖頭:“走不了。但能拖。”
她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一角,露出幾粒細小的銀砂。這是她早年在門派試煉時得來的震脈砂,本是用來擾亂對手步伐,如今卻成了最後的依仗。
“等我信號。”她說。
葉淩軒沒應,隻是將劍橫在胸前,目光鎖定前方。
魔修再度壓上。這一次,三人同時出手,刀風割麵,勁氣撕裂空氣。葉淩軒咬牙迎上,以殘劍硬接兩擊,震得虎口崩裂,鮮血順著手腕滴落。他在第三擊來臨前猛然矮身,翻滾至側方,故意露出破綻。
果然,右翼那人疾步上前,欲補一擊。可就在他踏地的瞬間,雲綺月猛地將銀砂撒出,同時左腳重重踩下。
砂粒落地即爆,發出輕微劈啪聲,地麵隨之震顫。那人腳步一滑,重心微傾。雖然隻是一瞬,卻已足夠。
葉淩軒騰身而起,殘劍脫手擲出,直取對方咽喉。那人倉促仰頭避讓,劍鋒擦頸而過,劃開一道血痕。與此同時,雲綺月撐地躍起,手中多了一枚短匕,借著衝勢撲向另一名前壓的魔修。
她不是要殺人,而是要打亂陣型。
匕首刺入那人小腿外側,不深,卻精準挑斷一條經絡。那人踉蹌跪地,三角陣型瞬間出現裂隙。
黑袍人怒極,掌中紫光暴漲,就要強行催動禁術。可就在這時,鍛台方向再次傳來異動。
那根長杆劇烈震顫,表麵靈契鎖紋瘋狂流轉,仿佛內部能量失控。灰袍人伏在地上,雙手仍按陣紋,口中不斷溢出黑血,可那隻抬起的手,卻始終指向他們腳下。
“他在……幫我們?”葉淩軒低聲。
雲綺月喘著氣,眼神卻清明:“他在耗。隻要法引樞還沒徹底穩固,核心就不敢離陣。他拖住煉成進度,就是在給我們時間。”
黑袍人顯然也意識到不對,厲聲道:“加快封印!先殺了這兩個礙事的!”
四人重新聚攏,攻勢更猛。刀影如雨,逼得二人連連後退。葉淩軒用斷劍格擋,手臂已被劃開數道傷口,血浸透衣袖。雲綺月的左肩舊傷崩裂,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地上彙成一小灘。
可他們仍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