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緩緩收攏,葉淩軒的背脊繃得更緊。他沒有回頭,左手卻微微用力,將雲綺月的手攥實了幾分。斷劍仍插在原地,劍柄微顫,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尚未顯現的威脅。
雲綺月呼吸放輕,指尖傳來葉淩軒掌心的溫度,也感受到柳萱兒握得發僵的手指。她閉了閉眼,試圖調動靈力探查四周,可那股滯澀感依舊如影隨形,靈流剛出丹田便被壓回,仿佛整片迷霧都在吞噬著一切外泄的氣息。
“不能靠神識。”她低聲說,“隻能用眼睛和手去記路。”
葉淩軒點頭,聲音壓得極低:“先穩住位置,彆亂走。”
三人靜立片刻,霧中再無動靜。剛才掠過的黑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那道輪廓也不見了蹤跡。唯有腳下地麵依舊軟綿,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木板上,稍重便會陷下一寸。
雲綺月緩緩鬆開與兩人相握的手,隻留下指尖輕觸作為聯絡信號。她彎腰,手掌貼上身旁一棵歪斜的古樹。樹皮粗糙皸裂,枝乾向東南方向明顯傾斜,像是被某種力量長久牽引。
她沒說話,轉身走向另一棵樹。同樣的傾斜角度,同樣的枝條走勢。接連看了五六棵後,她站定,眉心微蹙。
“這些樹……”她開口,“不是自然長成這樣的。”
葉淩軒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眉頭一動。
“它們都朝著一個方向。”雲綺月繼續道,“這霧常年不散,若有微弱光源,樹木會本能追光生長。如果我們順著這個方向走,或許能接近出口。”
柳萱兒喘了口氣,靠著短杖支撐身體:“那就往那邊走。總比在這裡等它主動吞我們強。”
葉淩軒未立刻回應。他抽出斷劍,走到最近一棵樹前,用劍尖在樹乾北側劃下一道淺痕。隨後退後幾步,環視四周,確認方位無誤。
“標記留下。”他說,“每十步做一次,防止繞圈。”
三人重新牽手結環,恢複原有隊列。葉淩軒在前,雲綺月居中,柳萱兒殿後。他們沿著樹木傾斜的方向緩慢前行。
地麵逐漸變得濕滑,腳底時常碰到盤繞的根須。有一次柳萱兒踉蹌了一下,雲綺月立刻扶住她手臂,察覺到她指尖冰涼,呼吸也比先前急促。
“你還撐得住?”雲綺月問。
“沒事。”柳萱兒咬牙,“就是傷口有點發麻,走快點就行。”
雲綺月從袖中取出玉瓶,倒出少許銀灰色香粉,輕輕抹在柳萱兒衣領內側。凝神香的氣味清淡,帶著一絲薄荷般的涼意,能緩解精神壓迫。
“再堅持一會兒。”她說,“我感覺方向是對的。”
隨著深入,樹木年輪的變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停下腳步,伸手撫過一株老樹的切麵——那是早年被砍伐後又重生的痕跡。年輪密集的一側,正對著東南方。
“光照越強,生長越密。”她喃喃,“我們在靠近。”
葉淩軒抬頭,目光穿透灰白霧氣。前方依舊什麼都看不清,但他能感覺到空氣略有流動,不是風,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是遠處有東西在輕微震動。
就在這時,雲綺月忽然抬手,示意停步。
她眯起眼,望向前方極深處。那裡,在層層疊疊的霧幕後,有一點極微弱的青光若隱若現,如同夜空中最遠的一顆星。
“你們看到了嗎?”她聲音很輕,“那邊……有光。”
葉淩軒凝神望去,起初什麼也沒發現。但過了幾息,那點光芒再次浮現,一閃,又滅,再閃,持續時間略長了些。
“不是幻覺。”他說,“確實有光源。”
柳萱兒也睜大了眼:“會不會是出口?”
“不確定。”雲綺月搖頭,“但它是唯一能辨認的目標。我們現在既不能退,也不能停,隻能往前。”
三人再次啟程。為避免脫手,雲綺月提議以呼吸為節奏,統一步伐。她數著每一次吸氣,每走十步便回頭確認足跡是否連貫。所幸地上濕泥尚存印記,三人足跡清晰相連,未見分叉或回轉。
途中,葉淩軒發現路邊一棵樹上刻著一道細痕。他立即警覺,揮手止住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