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光從縫隙裡湧出來,不像日光,也不像月色,更像某種沉在水底的火苗,靜靜燃燒著。雲綺月的手還搭在門框上,指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阻力,像是風吹過紗簾。她沒有立刻邁步,隻是盯著門後那片模糊的輪廓——山影疊著霧,風聲低低地回蕩,聽不清方向。
她回頭看了眼。
葉淩軒站在藍光門前,手按在劍柄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兩人視線碰了一下,他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她知道他在等她做決定,而不是替她做決定。
柳萱兒已經一腳踏上了紅門前的石階,腳尖點了點地麵,像是試了試穩固程度。她扭頭咧嘴一笑:“彆磨蹭了,我可不想在這鬼地方耗到神魂散。”
雲綺月收回手,深吸一口氣。
空氣很輕,幾乎不帶重量,但她能感覺到肺裡被填滿的過程。這幻境不讓人舒服,也不讓人崩潰,它隻是緩慢地壓著人,一點點抽走安全感。她抬起手腕,三指快速敲了兩下,皮膚傳來的觸感清晰,說明意識還在。
她不能再猶豫。
剛才推門前那一瞬的遲疑,是因為她想起了乳母最後的樣子。不是死時的臉,而是她跪在宮廊上,伸手想抓住什麼卻抓不住的模樣。那種無力感,現在又回來了。可如果連門都不敢進,以後怎麼麵對真正擋在前路的東西?
她重新把手放上門框,往前一推。
門開得更寬了些,霧氣漫了出來,貼著地麵流動,像一層薄紗鋪開。風聲裡夾著一點熟悉的調子,像是小時候宮中樂師吹過的笛音,斷斷續續,不成曲調。
“我進去了。”她說。
聲音不大,但另外兩人聽見了。
葉淩軒往前走了一步,停在藍門前。他沒有立刻動手推門,而是側身看向雲綺月的方向,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出話。他知道規則——隻能一個人進一扇門,誰也不能跟誰同行。但他還是說了一句:“我在外麵等你。”
這不是真話。他們都知道,一旦進門,就不知道要經曆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這個位置。他說這話,隻是為了讓她心裡有個依靠。
雲綺月聽見了,沒回應,隻是把肩膀挺直了些。
柳萱兒哼了一聲:“你們倆真是夠了,一個裝鎮定,一個裝深情,趕緊進去吧,彆讓門自己關上。”
她說完,轉身麵向紅門,雙手撐住兩側石框,用力一推。
門後猛地卷出一陣熱風,帶著焦土的味道。她皺了下眉,但沒退,反而跨步進去,身影瞬間被紅光吞沒。
雲綺月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心跳快了一拍。
隻剩她們兩個了。
她轉頭看向葉淩軒。他也正看著她,眼神很穩,沒有慌亂,也沒有強撐的勇氣,就是一種很平靜的堅定。她忽然覺得安心。
“你也去吧。”她說。
“你先進。”他說。
她搖頭:“一起。”
葉淩軒沉默兩息,終於點頭。
兩人同時抬手,推向各自的門。
雲綺月這邊的白門發出輕微的震動,像是有東西在門後走動。她掌心貼上門板,靈力自然流轉,體內的氣息順著經脈往上提,護住心口。光明屬性的靈力在皮膚表麵形成一層極薄的屏障,像水膜一樣滑過手臂。
門縫繼續擴大。
霧氣翻滾得更厲害了,山穀的輪廓漸漸清晰。遠處有樹影,歪斜著伸向天空,枝乾像是扭曲的手指。地麵覆蓋著淺灰的苔蘚,踩上去會留下印子,但很快又恢複原樣。
風聲裡混進了彆的聲音。
不是人語,也不是獸吼,更像是某種低頻的震動,從地底傳來,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
雲綺月沒再停。
她抬腳,跨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