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合上的瞬間,雲綺月腳下的地麵就變了。
不再是石板的硬實感,而是軟中帶沉,每一步都像踩進濕泥。霧氣貼著小腿往上爬,冷得不刺骨,卻讓人從內裡發寒。她站定,沒有立刻動,手指在腕上敲了三下,皮膚有知覺,呼吸也穩,說明神誌還在。
她開口:“柳萱兒。”
聲音出去不到兩步就被吞了,隻剩一點回音,像是從地底返上來。她等了兩息,側前方傳來窸窣聲,一個人影慢慢浮現出來,輪廓模糊,走近才看清是柳萱兒。
“你也在。”柳萱兒拍了拍肩上的霧水,“那扇紅門後麵一股焦味,一進去就嗆得我咳了幾聲。你還好嗎?”
“還好。”雲綺月點頭,“沒受傷,也沒被幻象拉走心神。”
兩人靠得近了些。四周全是灰白的霧,看不見天,也分不清方向。風還在吹,但那陣吟唱聲更清晰了,斷斷續續,節奏緩慢,聽著像某種儀式的起調。
“葉淩軒呢?”柳萱兒問。
“不知道。”雲綺月看著自己剛才進來的方向,那扇白門已經不見,連個影子都沒留下,“我們各自進了不同的門,規則不允許同行。”
柳萱兒皺眉:“這地方不讓用靈力探路,我試過,放出去的氣剛離體就散了。現在隻能靠眼睛和腳。”
“眼睛也沒用。”雲綺月低聲說,“能見度太低,往前走幾步都難。”
她們沉默了一瞬。這種環境最磨人,不是打不過的敵人,而是連對手在哪都不知道。她們不能停,也不能亂走,一旦偏離路徑,可能永遠繞不出來。
柳萱兒忽然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腳邊的苔蘚。
“等等。”她說,“這裡有東西。”
雲綺月立刻跟著蹲下。那片苔蘚顏色略深,表麵有一處凹陷,不大,但形狀規則。五個指印般的痕跡嵌在上麵,間距均勻,邊緣清晰。
“不是人踩的。”柳萱兒用指尖順著痕跡滑過,“人的腳掌寬,趾頭不會這麼細長。而且你看深度——前後一致,說明走路很穩,不是掙紮或慌亂留下的。”
雲綺月盯著那痕跡,又伸手探了探周圍地麵。彆的地方都平整,唯獨這一處有壓痕,再往前幾步,又有第二組。
“不止一個。”她說,“連續出現,方向一致。”
她們順著痕跡往前挪了十步,果然又發現第三組腳印。位置不重疊,也沒有繞圈,一路向前延伸。
“有人……或者什麼東西,走過這條路。”柳萱兒抬頭,“而且時間不長,苔蘚還沒恢複。”
雲綺月沒接話。她在想玉佩啟動幻境時的規律。每一次危機背後都有破解之法,絕境中出現線索,往往就是出口的提示。可她也清楚,陷阱常披著希望的外衣。
“可能是引路,也可能是誘餌。”她說,“我們不知道這些腳印通向哪裡。”
“總比原地站著強。”柳萱兒站起身,“你不想動,我可以先探一段。萬一有問題,我跑得快。”
“不行。”雲綺月也站起來,“要走一起走,不能分開。”
柳萱兒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她知道雲綺月不是怕,是不想讓任何人冒險。
兩人達成默契,開始沿著腳印前進。每一步都放得很慢,腳落地前先試探地麵硬度,確認穩定才把重心移過去。霧太濃,她們不得不低頭看路,視線幾乎貼著地麵。
走了約莫三十步,柳萱兒忽然抬手攔住雲綺月。
“停。”
她蹲下,手指點了點新出現的一組腳印邊緣。那裡有一絲極淡的光暈,一閃即逝。
“有靈力殘留。”她說,“很弱,但確實存在。這不是自然形成的痕跡。”
雲綺月俯身查看。那光暈像是從印痕內部滲出來的,顏色偏青,不屬於她認識的任何一門靈流體係。但她能確定一點——這痕跡是活的,還在緩慢釋放能量。
“它在引導我們。”她說,“用靈力標記路徑,防止我們迷失。”
“那它是幫我們?”柳萱兒問。
“不一定。”雲綺月直起身,“也許是測試。看看我們會不會跟,敢不敢跟。”
她們對視一眼,都沒退意。
“繼續走。”雲綺月說,“但每十步停下來檢查一次。如果有異常,立刻撤回上一個節點。”
柳萱兒點頭,兩人重新啟程。
霧依舊濃,但有了腳印,方向總算明確。她們不再盲目摸索,而是沿著這條隱秘的線一步步推進。途中試過用靈力在旁邊刻記號,可不出三息,痕跡就消失,像是被地麵吸走。
“這地方排斥標記。”柳萱兒甩了甩手腕,“誰設計的幻境,真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