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唉,行,真是個倔的。你真想要,可以去萬春堂問問,鎮上就有一家,這是靈山門下的醫堂,開遍十四洲。但我提醒你,就算有也是天價之物。”
順著賴婆子指的方向,楚悠看見一所青簷黛瓦的醫堂。
進出的人絡繹不絕,楚悠跟著排隊,借著幫人打聽的借口,向醫師問了太乙青芝的價格。
果然天價。
一株五千,打獵十年都攢不齊!
她買了幾包對修者有效,促進外傷愈合的藥,花掉了剛到手的一百,還倒貼了一點進去。
回家路上,楚悠心情低落。
她沒有養過人,以為很簡單,沒想到花錢像四腳吞金獸。
淡綠飄帶上的黃蝴蝶動了動,飛到了袖口處。
“你還在呀。”楚悠輕觸一下它的翅膀。
黃蝴蝶像不怕人,安然停在那。今天一早,楚悠從溪石村趕往盤鎮,剛出村就遇到了這隻停在她發髻上的小家夥。
沒想到竟一直跟著。
小道旁的草叢窸窸窣窣。
“啐!”一口痰狠狠吐到楚悠麵前。
三個高瘦不一的男人獰笑著走來,手上都拎著刀或者斧子,覆蓋炁流。
“小妞,把身上的靈石都留下,不然——”高大刀疤臉用刀背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楚悠歎了口氣,自顧自往前走。
“小娘們耳朵聾了!老子跟你說——嗷!嗷、嗷……”
刀疤臉和同伴衝上去那瞬,體內炁流忽然就不聽使喚了,再反應過來,已經被楚悠當沙包一樣暴揍一頓。
他們蝦米般蜷在地上呻吟,鼻青臉腫,牙掉了幾顆。
“還不滾?”
三人躬身朝楚悠作揖,謝她饒命,然後撒腿就跑。
打了場架,黃蝴蝶仍停在楚悠袖口,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它,“好乖。”
日光下,少女低下頭顱,笑靨生動,飄帶在身後飄揚。
水鏡清晰映出這一幕。
小院裡同樣日光晴好,修長蒼白的手指輕點水鏡,鏡中畫麵像固定在走路的人身上,時不時晃動。
偶爾還能聽見幾句自言自語。
玄離半躺在搖椅上,無意識摩挲水鏡,回想著楚悠暴揍劫匪的情景。
對付三個一境修士,出手乾脆果決,而且三人的炁流遇上她便消失。
“殺過人呢……”他托著下頜低語,“還殺過很多。”
當擁有絕對武力時,人命便似輕飄飄的紙,很難有重量。
手上沾過很多血,卻不會輕易取人性命,這很矛盾。
“玄離——”
清澈悅耳的聲音隨著推門聲進來,打破小院寂靜。
施加的術法撤走,水鏡變回一塊普通銅鏡躺在玄離腿上。
一根手指勾著幾包蘊含靈氣的藥拎到他麵前。
藥包後,是楚悠的臉龐,唇角上翹,鼻尖冒出細汗。
“在萬春堂買的藥,對修者外傷有效,一天一服。我去打聽了太乙青芝,暫時買不起,但我會想辦法的。”她搖起一桶井水,掬了幾捧解渴。
水珠打濕了衣襟,緊貼著鎖骨,一粒小紅痣在衣緣處若隱若現。
玄離平靜移開視線,停在楚悠肩頭的黃蝴蝶隨之飛走,消失在院牆外。
“這就走了……”她怔怔望向院牆外,目露悵然。失落片刻,轉過身,“玄離,你怎麼不說話?”
玄離注視她片刻,手腕的菩提珠越來越燙,溫和笑道:“我沒想到楚姑娘竟會這樣上心,內心感激,在想該如何報答。”
“給我做飯就算是報答了。上山去啦,傍晚見~”楚悠拎起柴刀出門。
“等會。”玄離叫住剛回來沒一會的她,走進正屋,拿出個布包遞去。
楚悠從他手裡接過,指尖擦過又分開。
布包沉甸甸的,裡麵傳來烤餅的香氣和水囊晃蕩聲。
“玄離你真好。”她挎上布包出門,轉身時飄帶揚起。
柔軟觸感拂過玄離的側臉、下頜。
楚悠走出院子沒幾步,黃蝴蝶不知從何處飛來,闖入視野裡。她眼睛一亮,朝它伸出手。
黃蝴蝶停留在白皙指尖。
她好奇打量:“你沒走啊,要跟著我嗎?可以采花養你哦。”
望著漸漸走遠的背影,玄離撚了撚指尖,垂眼看手裡的幾包藥,隨手將其拋向院子外的水渠。
無用之物,不必留著。
“嘩啦…”藥包剛沾水,一道靈光倏地卷過。
幾包藥被收入了乾坤袋中,與滿地靈物寶器堆在一塊。
玄離神情陰鬱,僵硬地收起施術的手,然後取出幾枚靈光蘊藉的丹藥吃下。
這幾枚下去,死人都能複生八百輪。
靈氣入體,柔和修複傷勢,卻像遭遇壓製阻攔,最終逸散各處。
玄離冷嗤一聲,撚動發燙的菩提珠,這東西在壓製他傷勢恢複。
隻要它在,大羅金仙的藥也無用。
可他偏偏找到了化解之法。
村尾背靠連綿深山,一群飛雀驚起,掠過山腰。
玄離凝視著深山某處,指尖在菩提珠上輕敲,想起那夜她問什麼藥才管用,慢悠悠笑了。
“最管用的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