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城城東客棧林立。
街上不時有魔衛巡查,行人神色匆匆,生怕被捉了去。
一張折紙輕飄飄落地,路過的孩童好奇拾起,見它怪模怪樣,像紙鳶又像鳥。
孩童仰頭看。日光晴朗,某家客棧的窗沿上坐了位白衣郎君,一腿支起,一腿垂下,容貌清俊唇邊含笑。
美中不足的是,他折了一隻手,吊在胸前。
見小孩看他,白衣郎君單手折了柄劍,彈了縷靈力進去,紙劍活靈活現在空中飛舞幾圈,落進了孩童手裡。
“多謝郎君!”孩童握著紙劍使勁揮,臉蛋上滿是笑。
買完燒餅的父親看孩子在那傻樂,把人往咯吱窩裡一夾,低頭匆匆走了。
他視線一轉,看見巡查的魔衛,哼笑一聲:“走狗。”
房門被叩動兩聲,隨後被推開。
“小凡,你猜猜我遇見誰了?”
季凡單手扔出折好的紙飛機,“沒興趣,趕緊把我治好,躺得渾身難受。”
“行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林青良抬手接住,讓開身子露出楚悠,溫和笑道,“這位姑娘也是穿進來的,介紹給你認識。”
“剛在路上顧著介紹我的情況,忘記問了。姑娘怎麼稱呼?”
在來的路上,林青良已自報家門,他穿書前是幸存者基地的醫生,擁有治愈係異能。穿進來後擇了醫道修行,意外入了靈山,熬資曆成為靈山長老,輩分上是蘇蘊靈的師叔。
楚悠與季凡四目相對。
沒想到,書裡的男主竟然也是穿書者。
她脫下黑袍兜帽,又取了麵具,露出原本的臉。
林青良與季凡瞳孔一縮。
楚悠淺淺一笑:“我姓楚,楚悠。和你們見過兩次。第一次,在東陵城邀月節。”
當時季凡和玄離在奪燈,林青良陪同在蘇蘊靈身邊。
“第二次,是上個月,你們把我家打塌了。”
兩人久久回不過神。
屋裡安靜了好一會,季凡忍不住問:“楚姑娘,你和那魔……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楚悠慢吞吞道:“剛打完一架的前夫?”
*
窗外天色由明轉暗。
三人交談完畢,對彼此情況有了初步了解。
林青良穿進來已經兩百多年,季凡比他晚十多年穿進來,穿書前季凡是某支幸存者小隊的先鋒,異能屬於控製係。穿書後一日入道,在修行上天資卓絕,被五大世家之首的方家家主,收為關門弟子。
他們對了一下時間,發現末世與這個世界存在很大的時間差。
末世一年等於這裡的百年。
他們比楚悠早兩年穿書,在這個世界已經度過了兩百載歲月。
麵對他們,楚悠有所保留。
在末世的經曆三兩句帶過,穿書後的經曆也說得簡略,隻說自己在偏僻山村住著,不小心中了縛心藤的毒,後來撿到玄離,陰差陽錯成婚,被她單方麵變成了前夫。
季凡聽完後,哼笑一聲:“難怪發了這麼多道懸賞。楚姑娘,你怕是得躲一輩子。”
“小凡。”林青良溫聲打斷,“我知道因為蘊靈的事,你心裡有氣,這事和楚姑娘沒關係,你不要遷怒人家。”
季凡輕笑:“我隻是實話實說。他有多睚眥必報,你不清楚?難道忘了從前的事?”
林青良沉默。
季凡轉而看向楚悠:“一百年前吞月之戰,楚姑娘聽說過嗎?”
她搖搖頭:“沒有。和他有關?”
“何止是有關。”他扯了扯唇角,“靈山前任山主的陰陽術修至臻境,算出他是天降煞星。果然,他弑父殺兄登上帝位,後又鎮壓血洗世家,殺得各世家修者青黃不接。”
“這個瘋子還不滿足,想顛覆十四洲,世家集結在帝宮外與他一戰,恰逢吞月異象,就稱作吞月之戰了。他在此戰中墮魔,棄了十四洲,入極西魔淵成為魔尊。”
話音一頓,季凡目光幽暗,“少年時,各世家天驕前往帝宮求學,我和他同窗十年,在人前他永遠溫和待人、進退得體。直到他登了帝位,但凡是從前得罪過他的人,都死得異常淒慘,還會牽連族人。”
“楚姑娘,堂堂魔尊要什麼沒有?他能發巨額懸賞捉你,難道弄不來縛心藤解藥?”
字字句句好似帶了濃鬱的血腥氣撲來,和書裡描述的滅世反派形象重疊。
楚悠像被定在木椅上,恍惚不語。
林青良:“楚姑娘,當年的事情也不全……”
“嘶。”季凡捂著胸口,眉頭緊皺,“老林,我傷口崩了。”
“那……”他猶豫片刻,“楚姑娘,這一層被小凡訂下了,你尋個房間先休息,我幫他治好傷,夜深的時候帶你出城。等出城後,我幫你煉縛心藤解藥。”
*
楚悠挑了個走廊儘頭的房間。
後窗外麵有片林子,如果有意外,跑的時候更方便。
她在榻上坐了一會,心靜不下來,索性起身坐在桌前,取紙筆梳理思路。
季凡和林青良都是從末世穿來的不假,可她旁敲側擊詢問,發現三人穿越前看的書不是同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