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泱泱見不得她忽然正經起來的模樣,於是眯著眼睛,質疑地問道:“你何時還學了術數。”
“我有那能耐,就不做廚娘了,我就去擺攤算命,說不準算出名氣了,有人千金求我一卦呢,哪要受進灶房煙熏火燎的苦啊。
“這是直覺!”盧閏閏真想仰天長歎,但容易被當成瘋子,她就隻好在腦子裡想想了。但不得不說,她總覺得許多現代詞更能達意,奈何不能說,找了詞替代真感覺不對味。
盧閏閏低下頭,聳眉耷拉眼,如蔫了的植苗。
魏泱泱懶得理她,施施然往前走了。
這小娘子彆看在外人模人樣裝得像回事,實際上性子活泛得不行,動不動就演一出,有時候長籲短歎,有時候傷春悲秋,有時候像安南國來的馬騮。
魏泱泱最注重顏麵,才不會陪著盧閏閏在集市上瞎玩呢。
見她遠去的身影,盧閏閏搖搖頭,站在原地黯然神傷,但不出三息,她又忍不住被邊上一個賣貓飯的攤子吸引了。於是,她蹲下仔細挑選。
過了不知曉多久,魏泱泱又走了回來,但她手上多了幾個酥兒印,那酥兒印約莫筷子頭粗,長兩分,還用梳齒印了圖案,不顯單調,炸得還更加酥脆。
魏泱泱手上那幾根酥兒印剛從油鍋裡炸出來,熱得上頭殘留的油都還在冒泡,把剛撒上去的糖粉給燙融了一些,儘管攤主人在酥兒印底下裹了點油紙,但剛出鍋的燙哪是薄薄一層紙抵得住的,害得魏泱泱不得不來回換手,給手指吹氣。
她人還沒站住呢,就拿了一根酥兒印戳到盧閏閏嘴裡。
盧閏閏還沒反應過來,就一臉懵地嚼起來。
嗯,酥酥脆脆的,有點硬,入口先是外麵裹的糖粉的甜,等把它嚼碎,麵粉的甘就出來了,徘徊在舌的兩側摩挲,而酥兒印最好吃的一點,就在於摻了綠豆粉,回味的時候多了綠豆獨特的清香,滋味頗像是綠豆湯分離出來的最上層的甘香。
“我想你愛吃李老翁家的酥兒印,可多人呢,我硬是擠著買到,你瞧,我新洗的鞋麵都臟了。這酥兒印也真是燙,我這指頭被燙得紅了!”魏泱泱一邊說,一邊又是拉起裙裳露出鞋麵,一邊又是把指頭遞到盧閏閏麵前,囔囔著道,素來好強的她,看著倒有兩分可憐巴巴的示弱模樣。
盧閏閏了解她,知道她這是在哄自己,有意和好呢。
魏泱泱素來就是這麼個彆扭性子,若要她真的低頭彎腰說要哄盧閏閏,怕不比殺了她好受。
而盧閏閏恰好是個在小事上不在乎的人,也不愛把事情藏在心裡,她不僅把嘴裡的嚼嚼嚼,越嚼越短,還把魏泱泱手裡的又挑了根送進嘴裡。
“李老翁家的酥兒印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她感歎道。
魏泱泱見狀,知道盧閏閏沒把事情放在心上,她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旋即又恢複成先前不愛笑的高傲模樣。她狀若平常般閒聊詢問,“既好吃,何不自己做,酥兒印不是容易得很麼?”
盧閏閏麵色驟然慎重起來,搖著頭,“不,我試過了,不論那綠豆粉如何調,都不能做到如李老翁家那樣的清香。不過,我家裡還剩好些綠豆粉,近來一位南邊來的幫廚傳了我一道菜的做法,叫粉煎骨頭,正好要用上綠豆粉,不如你今兒跟我回去,我做了給你嘗嘗,也幫品鑒品鑒。
“橫豎你也不愛見你兄長,晚些回去還能少相處呢。”
“成啊!”魏泱泱欣然應允。
旋即,她又似想到了什麼,還是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還是罷了,明日要送許口酒到女家,今兒忙得很,我這些時日不著家,他們本就有微詞,過幾日就能搬去姑母家,我不想在這關頭出岔子。”
“也是。”盧閏閏倒是能理解,“無妨,我家總歸是在那的,怎麼也跑不掉,等你搬到你姑母那之後,我們再小聚。”
盧閏閏把另一邊手拿著的荷葉包舉給魏泱泱看,“瞧,我買了什麼?”
“貓飯?”魏泱泱眼尖,一下就認出來了。
但說來汴京人多愛狸奴,她素日裡常見貓飯,想不認出也難。
盧閏閏笑眯眯點頭,“陪我喂狸奴去!”
大相國寺有許多狸奴,用宋朝的叫法,有銜蟬、有黃狸、有四時好等等,各色狸奴。
盧閏閏愛貓,每回來大相國寺都喂,和寺裡的許多小狸奴都熟了,但若非說有無偏愛的,那還是有一隻的。是隻狸花和黑白貓生下的,它有狸花的虎斑紋尾巴,雪白的身軀,額頭和背上則有兩塊黑團,可好認了。
盧閏閏頭一次見它,它還是隻一個多月的小奶貓,隻有巴掌大,走路都顫顫巍巍的,還硬是滾著身子掉出了貓媽媽叼來的雜物做成的小窩,掉進了寺裡排水渠的夾縫。
當時下著雨,小貓都快被水衝走了,是盧閏閏來寺裡還願,聽見了它的叫聲,把它給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