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冰河遺物
鏽蝕的鐵盒在尖銳石塊的反複敲擊下發出沉悶的“鐺鐺”聲,每一次撞擊都震得林默虎口發麻。頑固的鏽痂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合著盒蓋與盒身,火星在絕對的黑暗中濺起又瞬間湮滅,隻留下刺鼻的鐵腥味彌漫在這狹小的洞穴裡。林默的指尖被粗糙的鏽塊和崩裂的岩石邊緣磨得血肉模糊,疼痛尖銳,卻遠比不上心中的焦灼。露露那微弱得幾乎斷絕的氣息就在身旁,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像鈍刀刮過他的神經。
“堅持住……露露……”林默喘息著,汗水混合著冰冷的河水從額角淌下,他再次高舉石塊,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盒蓋邊緣!
“哢噠!”
一聲脆響!並非盒蓋開啟的聲音,而是那塊邊緣尖銳的石頭承受不住猛烈的撞擊,竟從中斷裂開來!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幾乎是本能地用手去抓掉落的石塊,卻抓了個空。斷裂的石塊掉落在濕漉漉的砂礫地上,發出輕微的滾動聲。
絕望像漆黑的潮水,再一次無聲地漫上來。
就在這時!
“鐺……啷……”
一聲輕微的、如同鑰匙插入鎖孔的撞擊聲,從鐵盒上傳來!林默猛地怔住!他立刻丟開斷裂的石塊,伸出顫抖的手,用淌血的指尖急切地摸索著剛剛被石塊猛烈撞擊的那個角落!
原本嚴絲合縫、被厚厚鏽痂覆蓋的盒蓋邊緣,竟然被他那最後一記拚儘全力的猛砸,震開了一道極其細微的裂縫!縫隙非常小,小到幾乎難以察覺,但那硬物撞擊鎖簧般的獨特聲響,以及指尖傳來的一絲異樣的鬆動感,絕無虛假!
有門!
巨大的希望瞬間點燃!林默立刻摸索著找到那塊斷裂的石塊,這次他不再盲目猛砸,而是用石塊斷裂後形成的一個更加尖銳的凸起棱角,如同撬鎖的工具一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尖角塞入那條微小的縫隙之中!
他全身繃緊,肌肉因緊張和寒冷而微微顫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那細微的觸感上。手腕沉穩地發力,利用杠杆原理,石塊尖角沿著縫隙邊緣艱難地撬動著!
“咯咯……咯……”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鏽蝕的鐵屑簌簌落下。那道縫隙在頑強撬動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擴大著!林默的額頭青筋賁起,汗水再次沁出,混合著傷口滲出的血絲,滑落臉頰。
終於!
“哢——嚓!”
一聲沉悶的撕裂聲!盒蓋邊緣一小塊鏽蝕得最薄弱的地方被硬生生撬開了!一個不到半指寬的豁口顯露出來!一股混合著陳舊油墨、紙張和金屬鏽蝕的古怪氣味,瞬間從豁口裡逸散出來!
林默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膛!他立刻扔掉石塊,顫抖的手指迫不及待地伸進豁口!指尖觸碰到了盒蓋內側冰冷光滑的金屬麵!他猛地用力,用指甲摳住豁口內側邊緣,同時另一隻手死死按住盒身,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手指上,向外狠狠一扳!
“嘎吱——!”
令人心悸的金屬扭曲和鏽痂崩裂的聲音在死寂的洞穴中格外刺耳!那道豁口被強行撕裂、擴大!更多的鐵鏽碎屑和乾結的泥土簌簌落下!
終於,當豁口被撕裂到足夠大時,林默的手指穿過豁口,摳住了盒蓋內側光滑的邊緣!他咬緊牙關,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手臂肌肉墳起,用儘平生力氣猛地向上一掀!
“嘩啦!”
整個鏽跡斑斑、扭曲變形的盒蓋,被他硬生生從那頑強咬合的鏽痂中撕扯了下來!
鐵盒,終於打開了!
林默急促地喘息著,顧不上流血的手指和幾乎痙攣的手臂,立刻將手探入盒內。指尖首先觸碰到的是冰冷的、圓形的金屬物體——懷表!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取了出來。入手沉重,帶著地下洞窟特有的寒意。表殼冰冷光滑,似乎鍍了一層銀,即便在絕對的黑暗中,也能隱約感覺到那層金屬的微光。他摸索著表殼,正麵是光滑的弧形玻璃或者可能是水晶?),背麵則刻著繁複細密的花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凹凸的紋路。
緊接著,他再次伸手進入鐵盒,指尖碰到了折疊起來的、厚厚一遝紙張。紙張的質地有些特殊,不像普通的宣紙或新聞紙,帶著一種堅韌的、微澀的觸感。他將其取出,發現是折疊了好幾層的信紙,摸起來相當厚實。
盒子裡似乎再無他物。
“……懷表……信……”露露那微弱遊絲般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林默立刻跪爬到露露身邊,將冰冷的懷表塞進她冰涼僵硬的手裡。“露露!盒子打開了!懷表!信!都在!”他急切地低聲呼喚著,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激動。
露露冰冷的手指觸碰到懷表光滑的表殼,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什麼,卻隻有微弱的氣流聲。
“露露?你想說什麼?五號……什麼五號?”林默將耳朵幾乎貼到她的唇邊,心臟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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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號……”露露的喉嚨裡艱難地擠出兩個模糊的音節,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劇烈地起伏了一下,隨即猛地一沉!
林默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俯下身,耳朵緊緊貼在她冰冷濕透的胸口!
沒有聲音!
剛才那一點微弱艱難的心跳搏動,消失了!徹底的、冰冷的沉寂!
“露露!!”林默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悲鳴,在這絕對黑暗的洞穴裡撞擊著冰冷的岩壁,又被無儘的黑暗吞噬!他死死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仿佛要將那消逝的生命從冰冷的軀體裡搖晃回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指甲甚至深深陷入她濕透冰冷的外衣布料。
沒有回應。
隻有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她自己身體在失去最後一絲支撐後,那種徹底的、令人絕望的癱軟。
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包裹著一切。林默跪在冰冷的砂礫地上,緊緊抱著露露早已冰冷僵硬的身體。巨大的悲傷像無形的巨錘,反複捶打著他的心臟,帶來一陣陣窒息的悶痛。露露走了。這個和他一起潛入險境,並肩作戰,直至生命最後一刻仍在傳遞信息的同伴,永遠沉入了這片冰冷的地下黑暗。他甚至連她的真實名字都不知道。冰冷的河水……致命的槍傷……極度的寒冷……那條奔湧咆哮的黑色地下河,最終吞噬了她最後一點生機。
“……五……號……”
她最後那模糊到幾乎無法辨識的兩個音節,如同最沉重的石塊,壓在他的心頭。
五號?是代號?是地點?還是接頭暗語?
林默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部,帶來一陣刺痛,卻也強行壓製住翻湧的悲慟。現在不是沉溺悲傷的時候。巡捕房的殺手很可能還在外麵搜索,他和露露拚死帶出的秘密,絕不能就此斷絕!
他小心翼翼地將露露放平在相對乾燥的砂礫地上。黑暗籠罩著她蒼白平靜的臉龐,仿佛隻是沉沉睡去。林默的手指顫抖著,輕輕拂過她冰冷的臉頰,似乎想拂去那層死亡的冰冷,卻又徒勞無功。
他猛地收回手,強迫自己轉過身,背對著那具冰冷的遺體。顫抖的手指摸向懷裡那冰冷的鐵盒,還有剛剛取出的懷表和那疊厚厚的信紙。
懷表入手沉重,帶著地下洞穴的寒意。他摸索著表殼,表殼正麵是光滑的弧形玻璃水晶?),背麵則刻著繁複細密的花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凹凸的紋路。他嘗試著去摳動表殼邊緣,想打開後蓋看看機芯,或者看看後麵是否藏有東西,但後蓋嚴絲合縫,冰冷光滑,僅憑他此刻血肉模糊、冰冷麻木的手指,根本無法在不發出巨大聲響的情況下撬開。
林默放棄了立刻開啟表殼的念頭,將冰冷的懷表揣進貼身的裡衣口袋——那裡雖然也濕透冰冷,但至少是最靠近心臟體溫的地方。
然後,他拿起了那疊厚厚的信紙。紙張的觸感堅韌微澀,折疊的層數很多,感覺非常厚實。他摸索著將其一層層展開。紙張很大,展開後足有半尺見方。但指尖傳來的觸感卻異常奇怪——沒有書寫文字時留下的墨跡凸起感!整張紙麵摸上去異常光滑平整,如同全新的紙張!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不可能!藏得如此隱秘的鐵盒,裡麵隻有一塊懷表和……空白信紙?!
他急切地用手指在整張紙麵上快速地、用力地摩挲著!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指尖劃過冰冷的紙麵,除了紙張本身的紋理和折疊產生的折痕,沒有任何書寫過的痕跡!一個字都沒有!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冰冷的後背!巨大的失望和難以置信攫住了他!費儘千辛萬苦,付出同伴生命的代價,最後得到的,竟是一塊冰冷的懷表和一張無字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