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煤渣下的喘息_民國英雄喋血上海灘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06章 煤渣下的喘息(1 / 2)

第四十六章煤渣下的喘息

黑洞洞的槍口像毒蛇吐信,牢牢鎖定牆角蜷縮的身影。冰冷的金屬在破曉的微光裡凝著寒意,矮壯巡捕手指搭在扳機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鷹隼般的目光在郝鐵錘身上反複刮擦,尤其在那被破草席勉強遮掩的下半身多停留了幾息。“喂,牆角那個!”他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凶戾,“是死是活?給老子吭個聲!”

死寂。隻有風穿過斷壁殘垣的嗚咽。

郝鐵錘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震碎自己的骨頭。他清楚,任何一絲多餘的顫動,任何一點試圖掩飾的意圖,都會立刻招來致命的子彈。他將最後殘存的氣力都灌注於偽裝,身體死死繃住,維持著瀕死乞丐僵硬、了無生氣的姿態。頭顱低垂,深埋在臂彎的陰影裡,僅露出汙黑打結的一縷頭發。連呼吸都極力壓製到最微不可聞的境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斷絕。隻有身側摳進冰冷泥地裡的右手,指關節因極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聲響,被風吹起的浮塵悄然掩埋。

“嘖,麻子,你他媽疑神疑鬼個啥?”瘦高巡捕不耐煩地用槍管捅了捅同伴的後腰,“就他媽一個凍僵了的臭蟲!你看他那死相,還用得著咱們動手?省顆子彈吧!趕緊搜彆處,天快亮了!”

矮壯巡捕——麻子——眉頭擰得更緊,那雙凶狠的眼睛依舊死死釘在牆角那團破草席上。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那乞丐露在外麵的腳踝,褲管……似乎殘留著某種不尋常的緊繃感?不是凍僵,更像是……隱忍?他往前又踏了一步,靴子碾碎一塊鬆動的瓦礫,哢噠一聲脆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槍口,緩緩下移,瞄準了郝鐵錘蓋著草席的腿部位置。

千鈞一發!

郝鐵錘的意識像拉滿到極限的弓弦,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逼近的死亡威脅上。他甚至能聞到對方靴子上沾染的汙泥和劣質煙草混合的臭味。就在麻子指腹即將施加扳機壓力的瞬間——

“嗚哇——嗚哇——”

突兀、淒厲、如同鬼嚎般的防空警報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閘北死寂的黎明,如同無數鋼針紮破緊繃的鼓皮!聲音尖利得刺穿耳膜,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瞬間灌滿了整個狹窄的死胡同!

兩個巡捕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噪音驚得一哆嗦!麻子扣扳機的手指猛地一滑,子彈擦著郝鐵錘身前的泥土,“噗”地一聲鑽入地麵,濺起一小撮煙塵!瘦高巡捕更是嚇得差點跳起來,驚慌失措地抬頭四顧:“媽的!哪來的警報?!遭空襲了?!”

閘北剛經曆過戰火摧殘不久,這防空警報如同喚醒噩夢的惡咒,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神經。恐懼壓倒了一切懷疑。麻子也顧不得牆角那個“乞丐”了,臉色煞白地吼道:“操!快走!找掩體!”兩人再也顧不上搜查,如同驚弓之鳥,轉身就朝巷子外狂奔,沉重的皮靴踢踏聲迅速被更加洶湧的警報聲浪吞沒。

死胡同重新陷入一種更加詭異、充滿金屬震顫的寂靜。

郝鐵錘如同剛從冰水裡撈出來,冷汗浸透了襤褸的衣衫,冰冷的貼著皮膚。剛才子彈鑽地的灼熱氣息似乎還撲打在臉上,死亡擦肩而過的寒意凍結了血液。他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斷腿處鑽心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警報聲還在頭頂盤旋,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神經。他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是暴露的靶心!

他用那隻完好的手臂,艱難地支撐起沉重的上半身,斷腿拖在地上,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如同酷刑。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泥土裡,留下十道帶血的爬痕。胸膛劇烈起伏,破風箱般嘶鳴。他咬緊牙關,口腔裡彌漫著血腥的鐵鏽味,強行驅動著殘破的身軀,朝著死胡同深處那個散發著惡臭、堆積如山的垃圾堆一寸寸爬去。身下,一道暗紅的血痕蜿蜒如蛇,在冰冷的泥地上緩緩延伸、凝固。

垃圾堆深處那股混合著腐爛食物、糞便和工業廢料的刺鼻惡臭,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掩護。郝鐵錘用儘最後力氣,扒開掩蓋林默屍體的破麻袋和竹筐,將自己冰冷僵硬的身軀,緊緊貼著戰友早已失去溫度的遺體,深深埋進垃圾堆最深處令人窒息的腐敗物之中。冰冷的粘稠液體浸透了他單薄的衣物,惡臭幾乎令人窒息。他蜷縮著,屏住呼吸,像一塊真正的垃圾。

外麵,警報聲依舊淒厲盤旋。雜亂的腳步聲、驚恐的叫喊聲隱約傳來,又迅速遠去。

時間在惡臭和劇痛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高燒帶來的眩暈和寒冷交替侵襲,意識在冰冷粘稠的黑暗邊緣反複沉淪、掙紮。林默臨終前那句“彆信眼睛”帶著血沫的嘶啞低語,又一次穿透警報的轟鳴,在他混沌的腦海裡炸開!

“……不是巡捕……”

“……更大的鬼……”

“……陳三水……”

破碎的線索在瀕死的絕境中碰撞、摩擦,微弱地閃爍著。陳三水背後……是誰?誰能讓這條毒蛇俯首聽命?誰能在閘北這片廢墟裡,布下如此殺局,精準地收割他們的性命?是青幫內更上層的某位大佬?還是……盤踞在虹口的那片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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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纏繞上他狂跳的心臟!

不知過了多久,那催命的警報聲終於漸漸停歇,如同嘶吼到力竭的野獸。死胡同外,似乎重新恢複了某種秩序下的死寂。

郝鐵錘在令人窒息的惡臭中艱難地動了動幾乎凍僵的手指。他必須離開!老煙袋……等著他!同興煤場!

他再次開始挪動,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咯吱聲和肌肉撕裂的劇痛。從垃圾堆深處爬出,已是耗儘了他最後一絲氣力。冰冷的晨風灌入肺腑,讓他劇烈地嗆咳起來,暗紅的血點濺落在汙穢的地麵。他拖著斷腿,依靠著冰冷的斷壁,用雙臂支撐著,一點點向死胡同外挪去。視線模糊,世界在他眼中旋轉、顛倒。唯一清晰的,是老煙袋最後消失的方向,是三號碼頭南邊那座廢棄煉獄的輪廓,在稀薄的天光中隱隱綽綽。

通往同興煤場的路,是郝鐵錘此生走過最漫長、最殘酷的煉獄之路。

閘北的街道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破碎的磚石瓦礫、扭曲的鋼筋、焦黑的梁木橫七豎八地堆積阻擋。每一次拖著斷腿越過障礙,都如同跨越刀山。衣褲早已被地麵的碎石棱角磨得稀爛,腿上的傷口反複撕裂,血肉模糊,和汙穢的塵土、冰冷的泥水凝結在一起,變成一種粘稠、冰冷的泥膏。每一次挪動,都帶起一片模糊的血肉。

汗水早已流儘,高熱像無形的火焰在骨髓裡燃燒,灼烤著他的意誌。喉嚨乾裂得像龜裂的河床,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他隻能俯身,舔舐路邊廢墟坑窪裡渾濁冰冷的積水,那水帶著硝煙和鐵鏽的苦澀,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清涼,隨即是更深的惡心反胃。

意識在滾燙和冰冷的交替中模糊、飄散。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猙獰的鬼影在廢墟間晃動。他看到了算盤李那顆懸在電線杆上、滴血的頭顱,正對著他咧嘴獰笑;看到了小馬夫那張稚嫩卻布滿驚恐的臉,在剝開的血肉下無聲地尖叫;更清晰地看到了林默那張凝固著巨大疑問和痛苦的臉,嘴一張一合,依舊是那句無聲的嘶喊:“背……後有鬼……”

“等著……我……”郝鐵錘嘴唇無聲地翕動,每一次意誌即將潰散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淵時,就用牙齒狠狠咬破舌尖。腥鹹的血味瞬間在口腔炸開,尖銳的劇痛如同閃電劈開混沌!他用這自殘的痛苦換取片刻的清醒,支撐著殘破的軀體,在死亡的邊緣一寸寸向前爬行。一條蜿蜒斷續的血痕,如同絕望的引路繩,在他身後冰冷的大地上,頑強地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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